但他们是坐着军方的车来的。

莫厂长天然的对那抹绿色充满敬佩和信任。

她家就在边境线附近,每次回家的时候,都能看到山坡上站立着笔直如白杨的哨兵。

看到他们,莫厂长就会觉得很安心。

她是真的很感谢他们。

她相信,军人是不会骗她的!

“不过,因为咱们服装厂的衣服很贵,销量不好,供销社每个月只进很少的一批货,我前几天才去找了他们,他们不愿意多采购一些……”莫厂长有些羞耻的低下头。

质量再好又怎么样,没人买就是白费。

供销社不愿意合作,说不定还会连累和宋同志合作的新产品。

宋甜柒想了下:“供销社那边我们去谈,莫厂长方便的话,当个中间介绍人?”

现在是计划经济,供销社掌管着市场,就连里面最小的售货员都个个鼻孔朝天的,要是没人介绍一下,说不定连面都见不到。

莫厂长答应下来,当即就给供销社那边打了个电话,那边似乎很忙,莫厂长低声下气求了很久,才争取到明天上午见一面。

挂掉电话,莫厂长苦笑一下。

宋甜柒只和她说能见面就是机会,之后两人就合作细节深入讨论了很久。

最后约定,江城服装厂提供设计图,二服按照和供销社的合同,进行服装生产,利润的百分之三十归江城服装厂,如果服装生产后售卖不出去,江城服装厂可以按成本价的九折回购,算是兜底。

但同时,江城服装厂至少拿出利润的一半,用来购买傣锦。

签完合同后,莫厂长的眼眶红红的,说什么也要请四人吃一顿饭。

宋甜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莫姐,吃饭就不用了,等合作成功后,有的是机会。”

现在只是和二服初步达成合作,还需要和供销社交涉,签不下新的订单,一切都是白费。

“谢谢你,小宋同志。”莫厂长站起来,和宋甜柒握了握手。

与此同时,另一边。

齐鸣章刚处理完昨晚上的事情,回到帐篷。

本来十分空旷的地方,如今柜子上放着两个背包,桌子上摆着两个糖罐,其中一个还是开着的,两只奶糖放在糖罐边上。

铁架上挂着昨夜洗净的衣服,没有风,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悬挂着,他的和她的衣服贴在一起,好像亲密无间。

明明此刻非常安静,齐鸣章的心却格外的烦躁。

他回想起和宋甜柒相处的场景,兵荒马乱的第一夜,和她主动询问是否要结婚的强势,遇到歹徒时的无畏,和江添月挑衅时候的冷静……

齐鸣章想,如果没有那个婚约,她估计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吧。

想到昨夜她自若的撒谎。

齐鸣章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痛。

不知道是该难过,不该留她一个人,还是该高兴,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脑中一会儿是她满脸委屈的抱着他的胳膊,一会儿又是在军备里面找到那枚指向性明确的纽扣。

他其实能够理解,她那样说的意义。

她不想牵扯进去,她本来就是无辜的。

他只是难过,她不觉得自己会站在她那边。

齐鸣章心情烦闷,坐到了桌子前,打开了桌子上的书,是他从家里带来的《战争论》,他烦的时候就爱看些枯燥乏味的东西,压压心绪。

书册放在手上,竖起来的时候自然摊开在一页,露出里面一张硬质照片,是他这段时间反复摩挲的那张结婚照。

经过一段时间的把玩,边缘已经不可避免有着些许泛黄。

齐鸣章拿起照片,照片上的人儿唇角上扬,笑容明媚大方,他的心突然柔软的不可思议。

不是早就知道?她是个防备心很强的人,他不就是喜欢她这股不屈的,蓬勃的生命力么。

他之前和王政委顶嘴,说不能既享受一名同志性格带来的好处,又不满于同样性格带来的弊端,原来他自己也没做到。

太不冷静了。

指尖摩挲时,突然感觉到背面有些凹凸不平。

齐鸣章翻过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万物与我都是荒诞的寂静。”

字体很秀丽,又带着些随意,像她整个人一样,傲骨铮铮,光彩夺目,不为外物所困,坚定选择。

齐鸣章其实明白,她写这句话时,多半只是为了调侃、逗弄他,但他仍然克制不住的心动。

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他拿起一旁的钢笔,补上了后面半句

“此刻我很想你。”

两个人的字很不一样,一个娟秀,一个锋利,但娟秀的透着漫不经心,锋利的却紧紧贴着上面一行,如影随形的、彰显出几分规整的臣服。

……

天色渐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