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1 / 1)

既然如此,姑苏距离金陵那么近,姜兆升没有理由寻不着人。

魏行首冷笑一声,“公?子?是?不是?在想,为何姜家对?外说她们母子?死了?”不待许凤洲回答,自顾自说道:“那是?因为,姜兆升从来都?不曾寻过她们母女二人!”

“说起?来,其实都?是?十一年前的事儿。”

“那是?个容貌极为美丽纤弱的女子?,连说话大声一些都?怕吓着她。”

“她说,她夫君是姜家的家主,很?爱重?她们母女俩,回家后见她们不在,一定会来给?她母女赎身。姜家在姑苏算是豪门望族,管事儿的也怕事,怕她说的是?真话,一开始没敢叫人动她,着人去姜家送信。可不等管事儿的信送出去,姑苏就传来姜家为她母女二人报丧的消息。姜家的人对?外说,她遭遇山匪,为保贞洁,抱着女儿投河自尽。”

“一个曾被卖去画舫的女子,姜家的人恐怕宁愿她死了,也不愿意她活着回去。”

“管事的让我告诉她,说她现在答应,还能让她做烟云坊的花魁,若是?不答应,就让她做最下等的娼妓。”

“原本以为她得知消息后,必定会大哭大闹,谁知她竟出奇地平静,只问我,是真的吗?我实话实说,确有此事。”

“她沉默了许久,说愿意做花魁。管事十分高兴,命我给?她梳妆,打算当?天夜里让她接客。更衣时,她说衣裳破了,向我借了针线,我并未起?疑心?,命婢女取了来。谁知一转身的功夫,那根绣花针刺进她喉咙里。”

魏行首至今都?忘不了当?初那个血淋淋的场景。

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子?,该有多绝望,才有勇气将针插进自己?喉咙里。

“我眼睁睁地望着她又?拔出那根绣花针,想要刺进小晴晴的喉咙里。只是?到最后,她终是?没下不去手。临死前,她紧紧地攥着小晴晴的手,满脸恨意地叮嘱,千万莫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更加莫要给?人当?妾,小晴晴都?吓傻了,张着嘴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

许凤洲喉结滚了一滚,哑声问:“后来呢?她如何?”

“后来,她乖得很?,也不哭,也不闹,主动用自己?的下半辈子?给?自己?的娘亲换了块墓碑。七岁的小姑娘,也不知懂不懂做伎子?什么意思,让做什么做什么,我教过那么多人,没见过比她更听话的。”

“起?初的半年,除却每日?练习舞技外,管事都?拿一条镣铐锁着她,也不是?怕她跑,就是?为磨她的性子?,也不许任何人同?她说话。不过,她大抵受了刺激,亦不会说话。”

“大约过了半年时间,有一日?,她突然开口同?我说话。不过因为太久未讲话,说话磕磕碰碰,短短几个字,费了大半天的功夫。”

许凤洲问:“她说什么?”

“她说,”魏行首微微红了眼,“我阿耶,会来寻我吗?”

许凤洲闻言,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一个人若是?没了希望,要怎么熬下去呢。”

“于是?我告诉她,只要她好好学跳舞,将来成为秦淮河最出名的花魁,兴许她阿耶有一日?得到消息,就会来找她。她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傻得很?,说什么都?信……”

“拍卖初夜那晚,那个客人说要给?她赎身,带她回去做妾。谁曾想,平日?里那么柔弱胆小的一个孩子?,竟然跳了河,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

是?啊,哪儿来的勇气呢?

旁人说了句要纳她为妾,她怕得连命都?不要了。

可他?却一直在逼她当?妾。

许凤洲听得心?如刀绞。

他?哑声问道:“她从前住在哪儿?我想去瞧瞧。”

魏行首擦干眼角的泪,“那间舱房已经许久不曾住人,奴家这就命人收拾,请许二公?子?稍等片刻。”

魏行首离开后,一旁的严亭道:“想不到,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狠心?的父亲!”

许凤洲冷冷吩咐,“命人去一趟姜家,就说我明日?去拜会!”

严亭应了声“是?”。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功夫,魏行首去而复返,领着许凤洲上了三楼最末的一间舱房。

一进去,许凤洲就有一种窒息之感。

也许是?为防止人逃走?,偌大的舱房里,只留有一尺见方的窗户。

且还设在房子?上方,几乎与他?个子?齐平。

这哪里是?正常人居住的地方,简直就是?一间极其华丽的牢笼。

许凤洲径直走?到窗户下,看到下面的壁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正”字。

他?伸出指尖轻抚着那些刻痕,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来。

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孤零零地待在这样的牢笼里,日?复一日?地盼着阿耶来救她。

可她却不知,她的阿耶,早就当?她死了。

八年多的时间,三千多个日?夜。

她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许凤洲一想到她那么胆小的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住了八年之久,一颗心?都?疼碎了。

一旁的魏行首叹息, “其实,她十四岁出落得已是?倾城之姿,管事儿的迫不及待想要将她卖个好价钱。”

“我好说歹说,愣是?帮着拖了一年。”

“说起?来也是?命,不早不晚地,偏偏在你来的那日?她跳了河,清清白白地跟了你,否则不知少遭了多少罪。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啊,就是?命中注定的,躲也躲不过……”

遇见他?,真算是?命好吗?

许凤洲想起?自己?也曾拿镣铐将她锁在舱房里。

那几日?,她心?里该有多害怕。

他?怎么能对?她做出那样混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