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眸看着脚下碧绿的湖水,不时有片片雪花落在湖面上,很快就消融在水中,徐九微心头只有无尽的茫然无措。
自从前几日住进这淮阴侯府,她就时不时会陷入怔忪。
原因无他。这里距离凌安王府,不过短短一刻钟的路程。
她甚至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可是她却不敢回去。因为……
在浔阳城身死前,她见到了君无夜。那时君无夜告诉了她所有事,亦告诉了她,她与魏谨言在一起的话,注定每一世都会不得善终,非死即伤。只要一想到连续三世的结局,她就不敢轻易现身去见他……
君无夜没有告诉她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她不敢确定,若是这一次再与魏谨言产生联系,会不会再次造就无法挽回的悲剧结尾。而且,对她来说虽然才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事,在这个大凌朝却是实实在在的过去了整整三年。
三年可以发生什么?
她无法估量。
所以她在侯府待了整整三日,都未出过大门半步。
暂时就这样吧,待她理清楚这些事情后再说。她长长吐出一口气,颇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
思忖间,看到湖面上倒影出自己的脸,徐九微忍不住想扶额。
若说上一世魏府表小姐的容貌,与徐九微原来的模样有七成像,那这位锦荣郡主的样子可就是完全一模一样了。除了她因为长期昏睡没怎么见过阳光,肤色泛着几分病态的白,还有年龄有些微不同,其他地方几乎看不出差别。
想当初,徐九微第一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还以为出现了幻觉,吓得把铜镜都丢了出去。
“真是可怕。”她嘟囔一声,连忙转移开视线不再看水面上。
“诶?郡主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太小,怀袖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说太爷爷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大概又是去哪里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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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无声的房间里,莫蓝鸢望着头顶的帷幔,久久未起身。
许是因为近日太过劳累,方才他不过是闭目小憩了片刻,谁曾想就这样睡着了,还因此做了一场梦。
在梦里,他见到了很久未曾见过的人,更梦到了一些荒唐的可笑的情景。在梦里,那个人成了他身边的人,与他同去浔阳城远游,更发生了许许多多以往从不曾做过的事……
手无意识地张开,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一伸手的瞬间,触及到的却只有冰冷的空气。
他慢慢坐起身来,忽然觉得一阵瑟瑟凉意袭来,披上衣服往窗外一看,原来外面还在下雪。雪下得并不大,细细密密的如同柳絮在空中飞舞着。
这样的雪天总会想起当年的浔阳城,那个……他至今不想再去第二次的地方。
走出房间,晶莹的雪花不断落在他的发上,衣上,很快就化作一片冰凉,他恍若未觉,继续走在雪中。
“王爷。”
韩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何事?”唇畔溢出的声音冰冷得毫无感情,更隐隐透出几分死气沉沉的颓败。
韩冰斟酌着开口:“淮阴侯府昨日里递过拜帖,想见王爷。王爷昨夜未回来,所以没来得及禀报。”
“淮阴侯府?”
侧首看他一眼,莫蓝鸢重复了一遍方才记起。
是淮阴侯沐秦天。
韩冰点点头:“属下估计,是因为那位郡主的事情而来。”
莫蓝鸢扬了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他虽然没有刻意要打听消息的意思,这几天帝都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淮阴侯府那位昏睡十多年的锦荣郡主醒过来了,这种事情他不可能没听到。
想到那一纸尚存的婚约,莫蓝鸢无声冷笑一声。
不论是感情,还是婚约,这些东西他统统不需要。
“回头我自然会上门拜访,暂时不用管这些了。”不管对方是何身份,这份婚约他都不打算履行,凭他如今的能力想要退婚,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罢了。
“是。”
仰首看一眼下个不停的雪,莫蓝鸢脚下未曾驻足,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了出去。
或许正是因为下雪了,才会突然做起那个梦。
也只有在梦里,他才能触碰到那些从前可望而不可即,往后也绝不会再得到的东西。
自嘲地勾了勾唇,他摇摇头。
真是荒唐!
本就是与他无缘的东西,何必抱着这样的妄念!
走出王府时,恰好与两个人擦肩而过,走在前面那位白发老人斜着眼睛瞪了一眼王府的方向,冲着身边的小童哼道:“看到没,这就是那个怀光王莫蓝鸢的府邸,真想砸几个臭鸡蛋。”
小童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低声提醒道:“老太爷,小声点,可别让人听见了。”
如今怀光王三个字在帝都代表着什么,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人敢轻易去惹他。
白发老人哼得更大声了,颇为不平地道:“干什么怕给人听见,我还想指着那个莫蓝鸢的鼻子骂他一顿呢。”
听到对方提及自己的名字,莫蓝鸢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老人和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