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谨言在哪里?”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徐九微抬头问道。
“他去了苏将军那边……”
未说完的话被夜空中猝然升起的烟花打断,红樱眯起眼睛。
这是开战前夕释放的信号。
徐九微显然也是知道的,看到那瞬间绽放在空中的烟火后脸色更加难看,不管不顾就要出去,口中喃喃道:“我要去找魏谨言,他不能去城里。”
“哐当”一声,房门被打开,红樱却攥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走:“徐美人儿,主子会不会有事我不知道,可若是你就这样出去,出事的绝对是你。”
低头看看自己没穿鞋履的脚,还有仅着了单薄里衣的身子,徐九微咬咬牙,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床边穿上鞋子和外衣,完全不顾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后:“现在我可以走了么?”
红樱一手摩挲着下颌,认真思考着。
自家主子只让她看着徐九微,可没让她不让徐九微出去。
“既然知道要开战了,你可知你这样乱跑出去会遇到什么?”仅是一瞬,红樱就拿定了主意,她定定看着徐九微。
徐九微连连摇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找魏谨言,不然他……”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亦或者是不敢说出来。
“好吧,那你去吧。”红樱耸耸肩,不再堵着门口。
“……”本来还以为她会全力阻止,徐九微都想好了要誓死反抗,结果她这样轻易就让开了,眼下她顾不上说什么,留下一句“多谢”就冲出大门。
看着她脚步不稳跑在雪地里,红樱放软身子往后面一靠,身后虚无一物,眼看她就要跌倒时,倏然那里就多出一道挺拔的身影。
“为什么不拦住她?这样王爷会生气的。”身边那人木着脸问道。
偏头看向他那张看似毫无特点的脸孔,红樱顺势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道:“林木头,这你就不懂了吧,刚才那样子我要是拦住了徐美人儿,她以后定会恨死我。女人的怨恨可是要不得的,那比世上最毒的毒-药还要恐怖三分。”
第85节
听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林遥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举目遥望远方的天空。
不知为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今夜会发生什么大事。
这种不靠谱的直觉,沉稳的林遥自然不会向任何人说起,所以他不知道,那时的红樱看着徐九微消失在远处的身影,突然间也有了同样的感觉。
地上的积雪很厚,她本就还在抱病在身,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路过转角处时更是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砰”
额头恰好撞在旁边的木栏杆上,尖锐的疼痛让她混沌的脑子暂时清醒了些。
没理会身上沾到的碎雪,徐九微撑着膝盖刚要站起身,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如同有无数的针尖在一下一下扎着,又如同有什么沉重的钝器在击打着,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种剧痛没多久就消失了,她刚刚松了口气,却突然看到数不清的画面在眼前浮现,顿时呆在原地。
高高在上的御座上,年轻的帝王身着龙袍登基,在长长的台阶下,是匍匐在地山呼万岁的臣民。
身着蓝色长袍的内侍站在高台上,表情肃穆地读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膝下无子……今立下诏书,册封朕的七皇弟祁钰为太子,是为明轩太子……”
顺着内侍的视线看过去,是御座底下跪着的紫衣少年,他抬头微笑,上前接过圣旨。
“臣弟领旨,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低头跪拜,跟着高喊出声。
面对八方来贺,歌舞升平,谁也看不见,那位新帝的眼中闪现的,只有无尽的空茫。
……
没等徐九微看清楚御座上的人的脸,眼前的景物陡然转变,变成了死寂般的朝堂。
坐在最上位的,依然是那位年轻的皇帝,头顶的冕冠垂下的长长珠帘挡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纤薄的唇微微扬起,懒洋洋的支着额角靠在龙椅上,看似漫不经心打量着底下的众多朝臣。
弯腰站在最前方的大臣文绉绉地念着折子上的字,不时小心抬眼看一眼上方的皇上,诚惶诚恐地道:“臣以为,就如同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亦不可一日无主,皇上既已登基为帝,理应迎娶皇后,为皇家血脉开枝散叶……”
“砰”地一声,惊得在场众人纷纷抬起头,循着声源处望去,发觉是皇上一掌拍在了龙椅的把手上。
即便皇上完全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甚至一直带着那抹淡笑,刚刚上奏折的臣子依然吓得脸色惨白,慌忙跪下:“皇上息怒!”
他这一喊让其他人都回过神来,一个个扑通扑通接着跪下。
坐在龙椅上的俊美男子看着这一幕,突然低低地笑出声,笑声在针落可闻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响亮。
没有再看众人一眼,那人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长长的衣摆在光滑可鉴的金砖上留下道道优美的弧度。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殿外,大臣们依旧不敢起身,面色惶然跪在原地。
负责伺候在御前的内侍看看底下,再看看外面,尖着嗓子喊了一声“退朝”,就匆匆追了出去。
这是那位年轻帝王继位后的第三年。明明该气势如虹打造繁荣富强的国家,他却对任何事物都再也提不起兴致,无论是什么人,什么话,都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无趣到快要活不下去了。
这是每一日上朝时,所有朝臣的感慨。
……
情节发展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出现在徐九微眼前的,是那个在梦里曾经见过的关于第二世的结局。
断断续续的画面不断飞快闪过,如同走马灯,看似迅速,却将每一帧都紧密联系在一起,且这次不再像前两次,模模糊糊总是看不太真切,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在满地尸骨的金銮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