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接着一个人影裹着浑身的水珠进到此处,山洞一丝退路也无,叫他们连躲闪都来不及。
正是裴寂。
“找你们倒是费了点心思。”裴寂阴着一张脸走进来,掸了掸衣裳上的水珠,旁若无人地坐在火堆旁烤了烤火。
小铃铛哆哆嗦嗦地跪在一旁,宋宴倒是站起身来,护着躺在地上的白棠。
白棠可怜兮兮地倒在一旁,像被打落的猎物一般,裴寂心里瞬间软了几分,只是他又看见一旁的宋宴了,那颗心很快便硬起来了。
“你来做什么?”
裴寂说道:“我三百两黄金纳的妾不见了,不得来找吗?”
“那聘礼收在大娘子房间里了,我们姑娘没拿。”小铃铛说道。
裴寂抽出他的长剑,搁在小铃铛脖子上:“你们姑娘是白府的人,我的礼是白府收的,白棠已经是我靖王府的人了。”
“棠棠是她自己的。”宋宴走到裴寂面前:“不是你的,不是白府的,也不是靖王府的。”
那把长剑果然移到宋宴的脖颈上了。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把你的头摆在她面前,你觉得她会不会学乖?”
裴寂手上开始用力,那剑已经割进了他的皮肤里,血顺着刀刃往下流,可是宋宴并没后退,也并没喊疼。
“小宴子……小宴子……”山洞里只有白棠的梦呓,很轻很轻。
两人都是一怔。
宋宴赶忙跑去白棠身边,拉住白棠的手安慰她,这幅恩爱的景象落在裴寂眼里十分刺眼,他用长剑将宋宴t的胳膊划了一道,生生隔开两人,再俯身抄过白棠的腿弯将她抱在怀里,果然是滚烫的一个。
“你放下她!”宋宴喊道,眼底有一瞬的猩红:“棠棠最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你把她带回去,她一辈子不会高兴!”
“本王最是不能容人,但已经容你两次,汴京狱是第一次,今日是第二次,以后若是我在汴京再看见你,或是让我知道你再来找她,你便非死不可。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这条贱命,但你娘的落脚之处,本王也早就知道。”裴寂在宋宴耳边说了宋娘子的藏身之处,“本王看上的人,一辈子都是本王的人,她若是再学不乖,便叫她也成一具尸体,葬在我靖王府的墓里。”
那警告似乎起了作用,宋宴颓废地坐在地上,并没再上前阻止,他到底是不敢拿自己亲生母亲的命和白棠的命做赌注。
山洞外面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家丁,赤影牵着马车也赶到了。
裴寂将白棠抱到自己的马车上,白清阑没眼色地凑上来:“殿下,不如让我把四妹带回去严加管教,绝不会再把她弄丢了。”
“滚!”
白清阑刚找了晦气,又想去山洞里找那个差点带走自己登云梯的男子,却被碧琼挡住了。
“山洞里没有男人,只有你们府上的那个丫鬟。”碧琼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胡说什么!”白清阑说道:“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里面有男子!”
“白公子说话要慎重!”碧琼的气势很快盖过了他:“这山洞中没有男子,不是吗!”
“是……是……是没有,我刚刚看错了。”白清阑反应过来,回答道。
“那就好,我还以为白公子有眼疾。”碧琼说道:“白公子手底下的人若是也有眼疾的话,便要去地府治治眼睛了。”
第77章 又进汴京狱
白清阑连声应和,又连忙赶去统一手下人的口径了。
白棠并未醒来,裴寂给她喂了药,喂了水,又用宽大柔软的狐裘裹着她,白棠的烧未褪,裴寂的手一直搁在白棠的额头上,十分焦灼。
前有雨路泥泞,山路崎岖,驾着马车的马夫不敢走得太快;后有裴寂催促,他也不敢走得太慢,若是遇上坑坑洼洼,那马夫的心也开始同这蜿蜒的路一般‘咯噔’起来了。
马车行驶了一天一夜,白棠也睡了一天一夜。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只见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是梦吧,是吗?
白棠晃晃脑袋,这真是个难醒的噩梦啊。
耳边是小铃铛欣喜的声音:“姑娘醒了!”
接着便是哭声了,从小铃铛此起彼伏的哭声中白棠得知了自己的处境,原来是裴寂亲自上山给她抓了回来,白清阑也去了,不知他们最后是怎么商议的,总之又把她送回到白府,甚至派了几个王府的家丁守在外面,表面上说是保护,实则是将她软禁在此处了。
这真是比噩梦还可怕。
“小宴子呢?”白棠立刻问道。
“不知道。”小铃铛只是摇头:“没人带宋家哥儿回来,可能还在山上呢。”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有人旁若无人地掀了帘子进来,门口处听见有人拦了,只是没拦住。
“呦,这不是四妹妹嘛!”白瑾柔笑着说道:“前两天去哪了?也给姐姐说来听听?”
白棠一言不发,白瑾柔却坐到她的床边,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我告诉你,你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还跟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穷小子私奔,小心带坏了我的名声!跟你这样的人同为姐妹,真是叫我觉得羞辱,要不是靖王瞧上了你,又派了这些人看着,我们白府是绝容不下这样的女儿的!”
“那太好了,”白棠说,“我本也不愿意做白府的女儿。”她眼神澄澈,毫无恐惧地看向白瑾柔:“三姐姐有没有想过,若你是我,你可愿意做白府的女儿?”
白瑾柔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从奴婢的肚子里爬出来,天生就该是条贱命;我娘是高门贵女,天生就该享荣华富贵。要怨,你该怨你小娘。”
“三姐姐,这世上的人本不该分三六九等,没有谁贱谁贵,也没有谁可以主宰谁的命运。我既不怨我小娘,我也不认命。”
白瑾柔正要再说话,那帘子后面又动了,白清阑走了进来。
“柔儿,你来这做什么?”白清阑冲着白瑾柔说道:“少跟她这样的下贱坯子说话,别叫她带累坏了你。”
“若论起下贱来,谁能比得上你呀!”白棠一看见白清阑就想起惨死的柳儿来,她扶着床沿站起来,指着白清阑的鼻子骂道:“柳儿的事我还未找你算账,你还敢到我这里来!滚!莫要脏了我这屋里的地!”她瞧床边有一桶水,该是小铃铛替自己擦洗了一夜,便立刻将那桶水倒在白清阑的身上,脏水洒了白清阑一身一鞋,这可惹怒了他,他便立刻就要来打白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