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雉只有两只脚,若是叫它们都抬起两只脚,笼子里就只剩下兔子的脚了。那么现在笼子里有几只脚?”

“二十四只。”

“这二十四只脚都是兔子的。”白棠笑笑:“这说明兔子有整整十二只,对不对?”

裴寂点头:“确实如此。”

“那再用一开始的三十五只,减去这十二只兔子,剩下的不就都是雉了?”

裴寂错愕,好像真是这样,这谜题倒也不难,居然还有意思起来,当下他居然有点理解顾韫了,只要掌握其法,确实容易沉浸其中。

晚宴接近尾声,白棠也是跌宕起伏地过完了这一天,她有些解脱似的想要回自己的小院稳定稳定心神,谁料父亲白知然却派了丫鬟来叫她留步,领着她进了父亲的书房,看见裴寂那张脸,白棠觉得这可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白知然温和地拍拍她的肩:“刚刚的谜题解得好,你不必紧张,靖王殿下今日见你有恙,虽未在宴中赏你,但随身带了医师,说是要给你瞧瞧。”

白棠心内觉得可笑极了,她真想问问面前这人是谁啊?是鬼上身了吧?装的这一副慈爱的样子没的叫人恶心。

毕竟忍习惯了,白棠只是笑笑,她低垂着眼,只感觉裴寂的目光如针扎一般射在她身上。医师?白棠了然,这是要把她的箭伤给白知然看看,让她死得更彻底一点。

那医师给白棠诊了脉,白棠也最后瞪了一眼裴寂,反正都要死了,谁还怕他!

谁料那医师只说了一句:“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再多养几日,我再给姑娘开几个药,自会痊愈。”

白棠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对上裴寂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就知道原来又被此人捉弄了一回!

她收回放肆的眼神,匆忙起身,随便捏了个由头下去了。外头等着的医师将早就包好的药包塞到她手里,除了刚刚哄骗白知然的风寒散药,白棠还认出,其中有几个都是上好的金疮药。

白棠捡了一条命,正躺在床上裹紧被子复盘这荒谬的一天,柳儿却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将一个小纸条塞到白棠手心里,说是顾郎君给的。

第29章 不堪良配

白棠将纸条打开,里面只有一句话:

明日,请来半日闲一聚。

白棠认出这确实是顾韫的字迹,半日闲是汴京城地处南街的一家茶馆,都是些文人雅客的去处,这字条里面没写什么时辰,白棠猜测顾韫是瞧出自己的不便,所以故意没留具体时辰,自己若是不去,怕是顾韫要一整日都呆在茶馆等自己。

今日再怎么样,托顾韫的帮衬,才至自己不会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白棠想到这儿,便唤道:“柳儿,能不能……”

“能。”柳儿答得很快,似乎就在等着她问一样。

白棠疑惑道:“我都没说什么事呢。”

柳儿一边将蜡烛吹熄,一边说:“姑娘不就是想说,明日能不能出去,放心吧,石头我都移走了。”

柳儿之所以把洞口堵上是为了不叫白棠去见那宋家哥儿,若是白棠去见顾韫,柳儿是一百个愿意的。她甚至还翻出早就收好的帏帽,放在白棠身侧。

只是柳儿千算万算没算到,第二天白棠一踏出洞口,第一个碰上的就是宋宴。

宋宴之前听了燕淮的话,又看见那堵住洞口的石头,还以为那袋金子真是与他两清的意思,于是慢慢死了心,谁知今日他又下意识等在此处,却瞧见带了帏帽的白棠正从狗洞里爬出来。

白棠显然也瞧见了宋宴,于是像往常一样与往他这边走来,宋宴犹豫着迎上去。

“做什么去?”宋宴问道。

白棠并不知道之前柳儿说的那些话,此刻也并不知道宋宴心里的别扭,还和往常一样有什么说什么:“去南街的半日闲,见顾郎君。”

帏帽将白棠的脸遮的很严实,她太久没跟人说话了,所以一路上只顾着讲最近认识的这个顾韫,讲顾韫的身世,样貌,讲此人冒冒失失地来访,求教,接着讲到他喜欢的算术,替她解围,又拿出那张纸条来给小宴子看。

突然,白棠想到靖王,于是一拍巴掌,说道:“对了,你猜我们在牢里见到的那个疯子,那个大人,他是谁?”

宋宴早就没在听白棠在讲些什么,他正在心里暗暗与白棠提到的这个顾郎君做比较,比来比去他就心酸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差距,已经能看到半日闲的牌子了,他一赌气转头就跑,任凭白棠怎么叫也不回头。

白棠抬眼瞧了瞧半日闲的牌子,又回头看宋宴的背影,生气地跺了跺脚,她不知道宋宴又在闹什么脾气,也不好在人来人往之地与他拉扯,只好转身踏进半日闲,顾韫明显已经等待多时了。

顾韫也瞧见了,他问道:“刚刚你身边那个小兄弟,是跟你起了龃龉吗?”

“谁知道,”白棠气结:“不用管他。”

顾韫失笑,将白棠领到一个很雅致的隔间,茶水氤氲,两人对坐。

顾韫开门见山:“今日请姑娘来此,是因顾某有一困惑,还请四姑娘务必据实以告。”

白棠以为他仍是要问关于算术的事,于是点点头:“好啊,我定知无不言。”

顾韫将一杯茶推到白棠面前:“请问四姑娘,是否在昨日晚宴之前,就与靖王相识?”

白棠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她瞧着那碗茶水,半晌微微一笑:

“顾郎君既然将我视为知己,我也不想瞒你,我与他确实早已相识,只是昨日晚宴之上,才知道他是靖王裴寂。”

顾韫点点头,面色严肃:“姑娘既如此坦诚,顾某也有一言,靖王此人阴险狡诈,城府极深,实不堪为女子良配。”

良……良配?

白棠摇摇头:“顾郎君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我与靖王……并不是那种关系,只是相识而已。”

顾韫说道:“昨日靖王晚宴之上,言一女子曾对他出言不逊,如若我所料不错,那女子就是姑娘你。”

“确实如此,只因我之前并不知晓他的身份,所以言语之间多有冲撞。”白棠用手指碰了碰杯子,瞧里面漾出一个波纹。

顾韫笑了:“真不愧是我认定的知己,我也一直瞧不惯他,只是一直迫于他的淫威,不敢言明罢了。”

笑过之后,顾韫又重新正色道:“只是靖王向来叫人捉摸不透,我曾与他做过同窗,也了解他几分,此人年幼丧母,多疑敏感,行t事偏激。你之前得罪于他,照他往日行事来看,他该当睚眦必报,但昨日你一到,他便一直关注于你,宴席散后又说替姑娘请了医师。”

他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姑娘既说只是与他相识,我便不疑姑娘,可依顾某所看,靖王对你存了别的心思。”

白棠一口茶水哽在喉中,登时呛到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你是说他……看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