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一个衣裳轻薄的女子,四个俊朗非凡的男子。

还是金珠子先开口,他对那花魁道,“姑娘长的可真漂亮,不愧是这楼里的花魁。”本来一直频频望着尤欢的女子,听得金珠子的夸赞,转过脸来,同他一笑,“公子过奖了。”

金珠子站起来,绕着她走了两圈,“啧啧。这杨柳细腰,这冰雪之肌,这雪腮琼鼻。”

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夸赞的话呢?被金珠子两句甜言蜜语一哄,那丁妩,就不再看那不解风情的尤欢一眼了。

“姑娘当得起天下第一美人的赞誉。”

金珠子前面夸着还好,到这一句,坐在一旁的尤欢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没见过市面。”

“你说什么?!”

尤欢是真把金珠子当成市井平民了,手中扇子一展,道,“我说你没见过市面天下第一美人?天下的美人,你见过多少?”说罢,他不等金珠子回答,就继续道,“烟云扶摇,舞冠天下。京城姝宁,媚骨天成。还有那武宣王的幺女,昌平侯的侍妾,哪个不是天下独一的尤物?”

“哦?你都见过?”金珠子故作惊诧。

尤欢道,“除却那姝宁公子,未曾得见,其余佳人,我都见过。”

“她们长得很美吗?比这丁妩姑娘还美?”金珠子一副市井小民的模样。

他越是这样,尤欢就越是轻蔑,“美人在皮也在骨,不是生一张漂亮的脸蛋,便可当什么天下第一美人。”

金珠子听罢,颇为惋惜的对丁妩说,“姑娘,看来今夜,你是遇见个不解风情的傻子了。”

丁妩本有些黯然,但听得金珠子这一句,被逗的笑了起来,“公子为何这样说?”

“当一个漂亮女人的面,去夸另外的女人漂亮,不是傻子是什么?”金珠子道。

“我这是宁缺毋滥。”尤欢是真看不上这个花魁。

金珠子翻了个白眼,抬手先让这花魁姑娘下去歇息了。雅间中,一时又只剩下了他们四人。罹决垂首饮茶,凤眠默然无语,只有金珠子,一面敲着桌子,一面喋喋对那尤欢道,“尤欢公子,要不我们今夜商议一下,赌约就此作废可好?”

尤欢本还在揣测,金珠子今晚请他出来做什么,现在却好似忽然明白了,“为何?”

“尤欢公子对美人见解如此独到,想来是从前逛了不少青楼。既然逛了这么多青楼,那见过的花魁,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了吧?我呢,只是区区一个平头百姓,夸下海口,说要化腐朽为神奇,哎,但现在才明白,我和尤欢公子眼光的差距,有这么的大。”金珠子张开两臂,比出一个距离。

拍马屁谁不爱听?只是尤欢不是那样被哄几句就什么都忘记的人,“诶,你何必自谦呢连罹决,都被你哄骗到手了,捧个花魁出来,不也是轻而易举的吗?”

金珠子面露难色,频频叹气。

尤欢扇子摇的轻快了些,“若是你觉得为难,我们赌约,再往后延长几月好了。”

“那就多谢尤欢公子宽限了。”金珠子道。

“好说好说。”宽限几月又如何?那样的姿色都能做花魁?母猪都能上树了。

金珠子似乎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从桌前站了起来,“那我们回去吧。”

几人都没有异议,起身一起往那楼下走的时候,正见到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姑娘,款款从门外走了进来,花娘拦住她,道,“姑娘走错地方了吧?”

因她穿着白衣太过显眼,引得下楼的四人,一起望了过来。

那女子对花娘道,“没错。”

“我这是,藏芳楼。”花娘加重了藏芳楼三个字,因为这郾城中的人都知道,这藏芳楼,就是妓馆。

女子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清丽的脸,“藏芳楼中可否卖身?”

“自然可以。”

“那我就来对了。”

此话一出,楼中哗然。

“姑娘是想?”

“我想卖自己的一夜。”她说完,就将袖子卷了起来,那皓腕上的守宫砂,鲜艳异常。

“姑娘,我这楼里,没这个规矩呀。”

“还请花娘通融通融,若非走投无路,我也不会如此。”那女子相貌虽不算极美,清幽的气质,却格外惹人怜。再加上,她仿佛藏着万千心事的眼,只抬眼那一瞬,便攫取了这满堂嫖客的视线。

已经走下楼梯的金珠子饶有兴致道,“看看再走。”

凤眠神情有些奇怪,而那尤欢,视线已经被吸引过去,倒是没有察觉出凤眠的古怪。

花娘终究是因为有利可图而破了规矩,她让女子上了台,像寻常为楼中女子破瓜那样,给她挂上了价钱。女子是抱着琵琶来的,上了台之后,便抱着琵琶坐下去,拨弦低唱起来。

那唱词写的极好,词中之人的身世,也因那哀婉的唱调,显得格外动人。

“哎呀,真可怜。”金珠子对罹决说着,目光却瞥了一眼身旁的尤欢,“好好的书香门第的小姐,家中却遭到这样的大祸,她来这里,也是走投无路吧。”

都说男人的劣根性,是劝风尘女子从良,拉良家妇女下水,眼前这一身世可怜又温婉的小姐,实在是太贴合男人的劣根性了。

价钱越叫越高,花娘目光也越来越亮。

尤欢这样家境优渥又自诩怜香惜玉的公子,说不动容是假的,只是……抱着琵琶的女子,垂下眼睫开始流泪,她一双眼生的极美,蓄满眼泪之后,更是如湖水一般。

金珠子看尤欢脸上显而易见的动容,恰当开口,“大侠,我看你对那女子颇有兴趣,要不,我先借你一万两你将她买下来?”

罹决冷冷道,“没兴趣。”

“那就可惜咯。”

“慢着。”看着金珠子要走,尤欢开口叫住了他,“你带了多少?”

“尤欢公子开口,当然是要多少有多少。不过嘛有借就得有还。”金珠子伸出两指,在尤欢眼前搓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