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心里对有孕一事,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

依她对这男人的了解,自两人相识以来,还从未如此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睡过素觉。

即便她有时候癸水在身上,男人虽然不会做到最后一步,但也会控制不住动手动脚。

想到昨晚,她都失控成那样了,男人还是保持着清醒和理智,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任何痕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婴孩一般。

实在太反常了。

叫她怎能不怀疑?

她感觉自己虽然被男人牢牢拥在怀中,却还是止不住地浑身发凉。

巨大的迷茫和恐惧将她拍得七荤八素,叫她紧张得喘不上气。

虽然心里的声音在明明白白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心软,这个孩子不能留。

可出于母爱的天性,她又忍不住想要对孩子说声抱歉。

她颤抖着轻拂过自己小腹,死死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流下泪来。

一夜未眠。

直到男人悄悄起身穿衣去上早朝,宋音书才勉强昏昏沉沉地睡了片刻。

没多久,惜夏便来唤她,说是李妍已经来接她了。

她挣扎着起了身,随便套了件未出阁时常穿的藕粉色百褶如意月裙,梳了个简单大方的少女发髻,几乎未佩戴任何首饰,就这么跟着李妍出了府。

被马车颠得昏昏欲睡时,宋音书注意到李妍一直时不时往自己身上瞄,诧异地问:“怎么了?哀家这么穿很奇怪?”

“不是……”李妍干笑道,“本宫还从没见过你穿寻常衣裳的样子,有些好奇罢了……原来真正的绝色佳人,随便披件麻布在身上也是熠熠夺目的……可见你决定戴上面纱,真是明智之举。”

第75章 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

宋音书不在意地笑了笑:“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本宫恭维你做什么?”李妍道,“难怪萧御辞那个千年铁树能开花,你这样的身段容貌,就算是庙里的和尚见了,也得多念几回清心咒。”

李妍说得毫不夸张。

对于宋音书这个年龄段的少女来说,她委实太过出众了。

约莫是叫男人日日宠爱的缘故,她即便薄纱遮面,光是那杨柳般的腰肢和鼓鼓囊囊的胸脯,都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按说这样的身段大多会显得风流轻浮,偏生她的气质又格外端庄矜贵,两者绝妙融合,很难不引人注目。

因此,她跟在李妍身后刚登上画舫,就引来了一小波议论。

“雨霏,跟在长公主身侧的那位小姐是谁?”

葛雨霏原本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见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似有若无地落在一个下半张脸蒙着白纱的无名女子身上,不悦道:“说是我大哥的远房侄女,沧州来的,穷乡僻壤之地出来的人,就是一副寒酸样,连件像样的发饰都戴不起。”

“到底是你们葛家人,连个远房亲戚都有这等姿容。”

“身量好些故弄玄虚罢了,否则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就算是天仙下凡又怎样?出身那么差,跟葛小姐如何能比?”

葛雨霏闻言冷笑一声:“就她?也配跟本小姐比?”

“葛小姐说的是,”拥戴葛雨霏的世家女们纷纷附和道,“她与葛小姐,真是犹如云泥之别。”

宋音书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面都没露,就这么无端被葛雨霏给仇视上了。

“瞧见没,那位穿着月白直缀的,就是前年刚及第的探花郎,林枫桥。”李妍小声对宋音书道,“本宫来时打听过,他出身虽差些,但为人端方正直,若是能得谁在朝中指点一番,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宋音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一位身姿笔挺如松的年轻男子,正安安静静地立于画舫边上。

其他公子多半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或偷偷瞄着哪位小姐,或侃侃而谈想要吸引旁人注意,因此他的形单影只,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不合适。”宋音书没有迟疑,直截了当地说,“他一看就是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寒门子弟,葛小姐与他恐怕说不到一处去。”

李妍道:“本宫也知道你的意思……但这林公子是葛将军看中的人,今日说是帮雨霏相看,其实就是想让他二人增进下感情……”

言下之意就是,这人已经是葛雨霏内定的郎婿了,至少李妍没有立场去反对。

宋音书皱了皱眉:“葛小姐也同意?”

“本宫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李妍道,“但婚姻大事也由不得她做主。”

宋音书沉默片刻,眼神扫过一圈公子哥,挑了其中一个众星捧月的男子问:“那位穿墨绿色绫缎锦袍的是哪家公子?”

“那是礼部尚书家的三公子,韩墨初。”李妍言语间多有几分不屑,“他呀,仗着家世好,很是眼高于顶。今日要不是看在本宫面子上,他压根不会来……”

宋音书若有所思:“他的家世……与葛小姐倒是极为般配。”

“可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葛将军不会同意的。”

“若是二人两情相悦,葛将军还能棒打鸳鸯不成?”宋音书道,“而且以哀家对葛老夫人的了解,她不见得会满意林公子。”

“这你倒是猜对了。”李妍叹了口气,“本宫那婆婆很是拜高踩低,最看重门第……为此,葛将军才不敢告诉她自己更属意林公子。”

“葛将军不敢告诉老夫人,反倒让长公主出面做这个恶人。”宋音书压低声音道,“若是今日过后,葛小姐真选中了林公子,将来婚后过得不幸,岂不都要怪在长公主头上?”

李妍一听她这么分析,心里顿时一沉:“那本宫该怎么办?”

“葛小姐娇生惯养,与林公子门不当户不对,即便因为长公主推波助澜合了眼缘,将来也是一段怨侣。”宋音书继续说,“以哀家的意思,倒不如由着她的本性去挑选,若哀家没看错,她看中的,理应是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