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抿着嘴,倔强地摇了摇头:“父王会打我的手心。”
小春儿怯生生说道:“但是也不能不休息啊,累坏了身子怎么办?”
陆安澜一脸正气道:“没关系,舅舅会救我的。”
他看着漏壶,算着父王从进门到他小院的距离,开足马力地奋笔疾书,在侍女来传唤的最后一刻,收笔完成。
他拖着腮,看着窗外的花厅,小声嘟囔道:“平玉姑姑,我一会儿能不能让父王带我去看花灯,小胖说京城的花灯是最好看的。”
平玉擦拭着他手指的墨汁,抿着嘴说道:“奴婢不知,王爷一向很忙。”
门外便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陆安澜赶忙从窗台下来,跟着众人福身行礼。
“儿子给父王请安。”
从边疆回京之后,陆珩每日忙于朝中政事,已然有三日没有回府。
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检查陆安澜的课业。
他看着大字上还未干涸的墨汁,脸色瞬间阴沉,训斥道:“孤给你安排的课业并不重,为何回京城之后,便不好好完成?”
陆珩的语气甚重,莫说是小朋友,便是朝中文臣也经常被陆珩吓得双腿微颤。
平玉赶忙上前解释道:“世子前几日救了一只......”
平玉还没说完,陆珩已然让下人拿出了小竹棍。
这小竹棍贯穿了陆安澜整个童年,只要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定要双膝下跪,双手伸过头顶受罚。
陆安澜感冒头晕,方才的悲伤还未散去,便听着陆珩骂他,还要打他。一时间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含着眼泪犟道:“你为什么又要打我?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陆珩,我不要你当我爹爹了,我要换个爹爹。”
第45章 陆安澜哭得哽咽道:“娘亲,你能哄哄我吗?”
陆安澜话音刚落, 陆珩手掌重重拍向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顷刻间,屋内的空气瞬间凝结, 静止得令人窒息, 所有声响都仿若被深渊吞噬一般, 唯有窗外寒风吹动枯枝的声音分外清晰。
平玉先回过神来, 赶忙跑到陆安澜的身侧, 哄着说道:“世子, 快去给王爷道歉,你不能这样说王爷。”
武安在陆珩身侧轻声劝道:“王爷, 世子还小, 切莫动气。小主子平时成绩优异, 也就这几日没有完成。”
陆安澜是在众人的看顾下长大, 每个人都在帮着劝着。
“陆安澜,你给孤站好。”
这五年,陆珩给陆安澜又当爹又当娘, 他自知在教育孩子,总是有些偏颇,但今日陆安澜不要他的话, 却使得他分外心寒。
他看着陆安澜的小身子站得笔直, 眼中满是倔强, 泪痕流满了脸颊。明明生得同他别无二致的凤眸, 但这孩子总是像极了她。
陆珩看着他的小脸,心中被点燃的怒火顷刻间烟消云散。
陆安澜却没有感觉到他的父亲已经熄火, 他心底满是委屈, 噙着泪水,哭着说道:“我不要在这里了, 我要离家出家,我想回林州”
说罢,他哭着跑出了小院。
看着孩子的背影,陆珩胸中的怒火又被点燃,他看即将要追出去的平玉和武安,愤怒说道:“不要管他!孤倒要看他还回不回这个王府,认不认孤这个父王。”
陆珩被气得胸膛上下起伏,武安赶忙让暗卫跟着小世子。
小春儿从书案下方抱出一个小盒子,怯生生说道:“世子前几日从结冰的湖边救下一个小狸奴病了几日,我们想着让他多休息休息,便没有唤醒他,才使得他没有写完课业。”
小盒子里面躺着一只还没巴掌大的小狸奴,陆珩想起了还在私宅的飘雪,那也是他从冰天雪地之中捡回来的小家伙。
陆珩低头垂眸,淡淡说道:“好,孤知晓了。”
看着陆珩离去的背影,平玉看着武安刚才放在桌子上的锦盒,这才发现,里面竟是小世子求着王爷要了许久的小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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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珩刚走到正院,他的脸色愈发惨白,嘴唇上下颤抖,他手扶着廊柱,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武安赶忙扶着他走进书房,“今日十五,您吃了解药都没多久,动气又会使得毒性难压。”
“小世子也不是故意要气您的,况且您留的课业属实太多,骑马射箭四书五经......好好好,属下不说了。”
陆珩凌厉的眼神似刀剑射向武安,武安赶忙闭嘴。
陆珩淡淡道:“皇帝不会再给孤时间了,若是有朝一日孤败了,他还能保护自己。他年纪小不懂,你还不清楚孤的苦心吗?”
“属下......”
武安正欲说些什么,但是打开书房大门的刹那却使得他怔在了原地。
地面上铺着一大张床单,床单上展开着一副美人图,美人身着淡蓝色衣衫回眸向外望去,手指还轻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
这画的是沈姑娘怀孕时的样子。
武安还以为是什么歹人闯进,但看着面前的画轴,习以为常地收拾起来,叹道:“小世子又过来抱着姑娘的画像哭了。”
武安看着陆珩轻嗯一声,面上却没有半分感情,若不是他还在找着沈姑娘的痕迹,他都会以为王爷已经放下了。
陆珩却想到了陆安澜两岁的时候,那时他第一次翻出来卷轴。
他总是听将军们讲些孙猴子的故事,他总是以为他也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
直到有一日他在书房玩闹,翻出来这个画卷,才知道他也是有娘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