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侧边。

负责道具事宜的护卫队队长努力避开众人视线, 在断壁残垣中穿梭,最终找到了还没被破坏掉的特质钩子。

他松了一口气这东西能破除道具不可剥离的特性, 强行扒下演员身上的白兜帽。还好这东西还在, 不然完成任务要麻烦得多。

他将钩子在衣摆上擦了擦,交给了身后的队员, 嘱咐他用绳子把东西穿好,爬到残存的舞台顶等待命令。

队员熟练应下,小步跑去了背景板后部。

队长一下子清闲起来。队员爬上顶端至少还要五分钟,这期间他无所事事,便侧头看起舞台上的表演来。

他很好奇,这帮人到底想表演个什么样的故事。

舞台上的蔚摇和贺徉就篡改记忆的事儿进行了激烈的争吵,他们探讨了消除记忆的原理,目的,以及其后的巨大阴谋。

台下的观众听入了神。与此同时,投影覆盖的世界各地,无数鬼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安静看向大屏幕上两个侃侃而谈的白袍人。

不得不说,朱左岸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写的剧本通俗易懂,兼顾了文化水平不高的鬼的阅读需求;此外,他还活用比喻举例等手法,最大程度保留了对话的趣味性,让习惯了刺激的鬼怪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放现代来说,这段戏类似于视频网站的趣味科普视频,不算太新颖,但在场的要t么刚死,对地面生活仍抱有怀念;要么已经轮回了无数回,早就失去了活着时候的美好记忆,总之新鲜感十足,让人有听下去的欲望。

养庆生就是其中的一员。

他看着这放在生前绝对毫无兴趣的剧情,感慨万千。那时的他只知道喝酒飙车玩乐消磨光阴,从没发现这么多事物背后居然也隐藏着无尽的美感。

到这种时候,他又忍不住在女伴面前装一装懂哥,感慨自己美酒美人跑车的潇洒人生。女伴却没像往常一样用星星眼看着他,而是痛苦?捂着头,冷汗成串儿似的往下流。

“生前……记忆……我生前究竟是谁呢?”她喃喃自语,“我活过吗,我不是一直生活在地下世界吗……对哦,地下对应地上,地上有什么呢?”

养庆生看她这样,情不自禁地往后挪了两步。眼前的女人一改往日温婉的常态,显得迷茫又疯狂。

但她不是个例。

观众席,投影石前,越来越多的观众陷入了记忆混乱的痛苦之中,他们有的抓耳挠腮,有的抓住身边刚死的,还未被清空记忆的鬼,急迫地询问有关地上的事。

地上和地下有时间差,有的鬼在地下比别人多轮了两辈子,换算到地上也不过早死两年,代沟极小。

弗劳尔看着观众席热火朝天的景象,脸色阴暗。他为了今天能顺利夺取世界权利,特地放松了民众的记忆桎梏,想把更多的力气放在集中掌控力上。本想着没人刺激就不会有意外发生,没想到这份自负最后还是害了自己。

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看向远处的舞台顶端。

那里,一个小小的白色脑袋冒了出来那是皇家护卫队的制服帽子。

弗劳尔微微松了口气,看起来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了。

他承认,自己确实小看了人类,没想到他们发起疯来确实有点意思,不过也止步于此了。

鬼王心情又好了起来。他又坐回了座位,瞥了一眼被按着跪在地上的莱斯利,冷哼一声:“……结束了再收拾你。”

他抬头,重新把视线聚焦回了舞台之上。

……

舞台上。

两人讨论无果,纷纷停下来喘口气。贺徉抬头抹汗,偷偷看了一眼屋顶,用唇语无声地告诉蔚摇:“来了。”

蔚摇默默地点点头。她一步踏开,手背到身后,朝远处比了个手势可以上来了。

她面对贺徉,开口道:“我找个人来治疗,你看着点治愈手段,了解后我们再谈抹消记忆的影响。”

贺徉点头:“行。”

他从废墟中搬来了一张躺椅,蔚摇则跑到侧边,牵着另一个白袍人的手上来是桑问夏。

桑问夏步履蹒跚,颤颤巍巍地问:“医生,你要带我去哪?”

蔚摇敷衍地安抚了她两句,将她绑在躺椅上,掏出刀片作势要做手术。

与此同时,屋顶上的护卫队成员终于绑好了钩子,将它固定在滑轮上,眯眼观察起了下方的三人。

按照鬼王的要求,他们其实只需要揭开一个人类的面纱就行,

毕竟人总是会脑补,只需要看见一部分真相,就会认定剩下的全是真相。

那么,挑哪个人揭面呢……

他的视线转来转去。下面有两个人自由行动着,围着中间转着圈十分不稳定。剩下一个人则是被绑牢在椅子上,目标大且明确,绑得还都是手脚,不影响兜帽的拉扯。

他又只有一次机会,肯定是选最有把握的。

男人在衣摆上擦了擦手心的汗,心里隐隐有些怀疑会不会太巧了?自己正好爬到了顶端,那群作死的人也就在这时送上来一个这么明确的目标,总感觉刻意得很。

但他没功夫想那么多,因为鬼王已经在暴走的边缘,此时只想速战速决,解决掉这一帮人。

鬼王从远处下令,护卫队队长把开始的命令传给顶楼的队员,那人便急急忙忙甩下了钩子,快准狠地勾住了躺在躺椅上人的帽子。

一个这么大的钩子从天而降还是挺引人注意的。

观众们的注意力一时都被吸引过来,面带好奇,但经历了爆破事件,他们这会儿也没感到多少害怕。

蔚摇和贺徉像受惊了一样四散逃开,却被早已围住舞台的护卫队成员逮了个正着。

鬼王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缓缓起身,尽显作为皇室的优雅。他接着慢慢踱步到话筒面前,轻轻拍了两下话筒面,让刺耳的声音传遍所有观众的耳朵。观众们的脑袋和他设立的投影在这一瞬间转向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