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脑在通关福顺客栈后好像一直笼罩着一层迷雾, 虽不影响正常思考,但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被遗忘了,经桑问夏这么一点拨才清醒。
刚开始不公开是因为不相信别人, 但放着放着连自己都给忘了。
她叹了口气, 从背包里掏出她平时做计划的笔记本,在首页最显眼的地方写上提示语:“记得经常查看背包第一格。”
桑问夏自说完话后一直沉默地看她的动作,眼里的欣赏多得快要漫溢出来。
真是不错, 反应过来被系统蒙蔽后第一时间作出应对,而且关注到了系统监测的可能性, 特意写得模棱两可反应力、执行力都很优秀。
果然没有选错人。
见她思绪万千, 蔚摇没忍住咳了一声, 把对方拉回现实。蔚摇有些无奈地开口:“我们看起来年纪没差多少……麻烦不要用一副长辈看晚辈的样子对我。”
女人愣了一下, 接着开怀大笑。“那年纪差得远了去了。”她眼泪都笑了出来,但眼底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惆怅, “我进这个副本的时候27岁, 如果按外界的时光流速, 现在应该已经37了和你差了一轮。”
“但按这个世界的流速”她不甚在意地歪了歪头, “整整两百年,我已经是个227岁的老妖婆了。”
蔚摇捕捉到几个敏感的数字, 耳朵不由得动了动:“27,37?你是十年前进入戏剧之夜的?和那本日记什么关系?”
“嘘。”桑问夏警觉地制止。她用手比了个一, 贴在蔚摇的唇前, “别说话,这里不安全。”
“系统不会实时监测你在的副本, 但检测到关键词时一定会出现。一会按我眼色行事。”
蔚摇干脆地合上了嘴。
桑问夏抬手看了眼表。蔚摇这才注意到对方手腕上的东西:那玩意说是表, 也不过是表带和一个空荡荡的表盘,上面既没有指针, 也没有数字,只有一根红线横亘在中间。
桑问夏另一只手也没停,她麻溜地把兜帽套了回去,又往老团长身上扔了几张报纸,接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三秒后,表盘上的红线像心电图一样剧烈跳动起来。
来了。桑问夏对蔚摇比了个口型,接着深吸一口气:“我是不会和你结盟的!”
蔚摇福至心灵,顺从地接话:“那我们走着瞧,我绝对会把你们一队都弄死!”
两人假惺惺但有来有回地吵了一会儿,那跳动的线终于恢复了平静。
“……结束了?”蔚摇沉默了一会儿,率先开口。
“走了。”桑问夏答道,“以后涉及到系统敏感词的部分建议慎重开口。比如”她用手凭空比划了“日记”两个字。
蔚摇点头。
“很多东西在这儿不能说,不过这个副本内有个安全屋,等明天一切结束后我带你去那,到时候我们详谈。”桑问夏往蔚摇手里抛了个东西,“这个表你拿着,按左边按钮会跳出来检测界面红线波动时行事什么的小心点。”
蔚摇低着头,那表表面上和正常表无异,表盘上的指针老实地转动着。她按了下侧边的凸起,那表跳出一个“心跳检测”的提示,接着才显示出红线来。
桑问夏嘲讽地笑了笑:“光允许它监视我们……让它也好好尝尝被监视的滋味。”
蔚摇把手上的表替换掉,一边调整着表带一边询问:“找我来就为了说这事儿?”虽说需要通知她明天去安全区,但也不用大费周章搞一出深夜宿舍幽会的戏码吧。
“不。”桑问夏摇摇头,“主要是给你俩牵线搭桥。”
伴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一旁的老团长站起身,朝蔚摇鞠了一躬。
“蔚女士,幸会。很抱歉以这样的状态与你会见。”他用帽子挡住噗噗往下掉灰的头发,声音带着歉意,“但我必须以这样的状态存活于世。”
“你果然没疯。”蔚摇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做出其他任何反应,静静等对方说明来意这种与游戏npc交锋的场合,她绝对要做主导的那一方,不能率先开口。
欧阳湖也很上道,先恭维了两句:“您眼神真不错,我装傻了这么多年,只有你和桑女士看出了不妥。”
但恭维也只是开胃小菜,他迅速转换话题,直截了当切到核心部分:“您知道鬼王设计这一出戏是为了什么?”
“你是指皇家剧院明天要演的这一场戏,还是指明天一天将会发生的事这场大戏?”蔚摇迅速抓到了语言漏洞。
“后者。”
“我猜是为了弄死所有玩家。”蔚摇语气平和,毕竟npc想让玩家死不要太正常,“按现有线索,我猜弗劳尔十六世知道t所有玩家的身份,但受到系统规则限制不能亲自杀,所以需要护卫队的介入,但皇家剧院这一批玩家不在他的知晓范围内或者说,他需要装作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能等他们自己暴露。”
欧阳湖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你比我想象地还要了解得多。”
蔚摇笑了笑:“你这句话也明显比开头那两句恭维要真诚得多。”
欧阳湖弯了弯嘴角:“说得对也不对。系统最初分配我俩为副本的核心npc,但他是主,我是副;他知道三队玩家身份这回多了一队,变成四队了,而我只知道一队。这么做本质上是让他当那四队的考官考核,让他当一个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
“但我知道他讨厌人类,绝对会想尽办法让他管控的队伍露出破绽然后杀死。我的想法和他不一样,我认为人家只是借用我们的场地玩游戏,没必要太过于介入他人因果,所以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原则,特意把我唯一知道的那一队放在自己麾下看管。”
“但我还是低估了弗劳尔对人来的厌恶程度。”
欧阳湖叹了口气,眼底尽是哀伤:“我用不多的积分换了五件遮蔽信息的兜帽道具给他们套上,对外宣称这五位是特邀来扮鬼的演员,给他们数不尽的打赏,以为至少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住一支队伍。但七天时间一到,他们还是死了死在舞台上。”
“我这才知道,弗劳尔根本没有设置通关规则。”
“演员死在舞台上的消息传得很快,弗劳尔自然也知道了我手下那群玩家的存在。但他一直假装不知道,这样系统检测不到玩家身份暴露,每一次玩家到来依旧会有一队被投放到皇家剧院-这样,所有的人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看来和我想得差不多。”蔚摇淡淡开口。
欧阳湖摇了摇头:“游戏是从四百年前开始的。前一百年我都这么以为,以为他只是讨厌人类。第一百年开始我感到了不对劲,因为他开始集权”欧阳湖简单说明了鬼王设置轮回,开设戏剧之夜的一系列动作,然后接着道,“自此我改变了想法,但依旧以为他只是热爱权利,直到再后来我被撤职。”
老人自我消化了一百年,说到被陷害时依旧忍不住哽咽:“他陷害我没问题,为什么要用一个无辜演员的命来换啊!那是他第一次上台,因为只有经验不足的人才发现不了背带上被动了手脚,他就那么被选中了,也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完全呆住了,后续的一系列处分都没在意,毕竟被弗劳尔那个傻子选中的是我的亲信。”老人家说到这又得意起来,情绪转变之大让蔚摇不得不感慨不愧是搞戏剧的,“他那个狂暴性子,以为谁都是能用钱收买的,根本没想到有感情价值这一栏。”
“莱斯利是个好孩子,他在弗劳尔身边小心谨慎地呆了几十年,终于获得了信任,套出情报后转身告诉了我。”
蔚摇耐心地听欧阳湖讲了一大串前因后果,终于等到了最核心的部分:“所以?”
欧阳湖缓了两秒,对上了蔚摇的视线。他眼里满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