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什么?”赫连靖眉头紧锁地问道。
云溪站起身,与赫连靖四目相视:“在陛下眼中,我不过是她常小满的一个替身罢了吧?样貌有些神似,性格也相近,所以才会对我多看上几眼,不是吗?而那时,常小满真的来到南夷,就住在离宣城不远的巍山,谁看不出那几日您心中有多么欢喜。就连您给我肚子里的孩子起的名字,都带着她的影子!”
赫连靖大怒:“云妃,朕看你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疯话!”
云溪看向小满,指着伽莲怀中自己的女儿,冷笑道:“常小满,你知道这孩子叫什么吗?她叫赫连桑雪,名字出自‘小满温和夏意浓,忆君别时桑成雪’的诗句!”
赫连靖当即否认道:“信口开河!”
“云妃!你误会了!这个名字不是陛下想的,是本宫想的。”伽莲将孩子放入匆匆赶来的乳娘怀中,无奈地对云溪说道,“那时陛下为你腹中孩子起名忧愁,于是在郊外游玩时问了本宫的意见,当时时值五月,看着郊外农户家家养蚕收稻,本宫便想起了‘缲成白雪桑重绿,割尽黄云稻正青’这句诗,就向陛下提议如果是女孩就叫桑雪,男孩就叫正青……”
云溪后退一步,怔忡地看着赫连靖。
赫连靖对他点头道:“云妃,你妄自揣测了朕的心意。朕从未将你和小满混淆,而是真的欣赏你直爽健谈又善解人意的性格。你却低估了朕对你的心意,实在是让朕心寒。”
听到赫连靖如此说,云星缓缓跪倒在他面前,泣不成声:“陛下,臣妾知错……”
“你该道歉的不是朕,”赫连靖对云溪说道,“因为你,间接地害小满失去了孩子,你应该向她道歉。”
顾云溪一愣,不敢置信地看向小满。
小满此时眼圈也已经红了:“云溪,我那时来南夷就是为了找一处无人知晓的避世之处将腹中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而现在,我的孩子没了,你却可以抱着你的女儿幸福地生活在这深宫里。你觉得这公平吗?”
“我不知道……我……”顾云溪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愧疚而自责道,“小满,我没有想害你,那时你与雷聿修分手,而九皇弟找到我求我告知你的下落,我想着他那么喜欢你,说不定你们会有结果……我……真的不是存心伤害你……对不起,小满,对不起……”
小满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理睬顾云溪,而是转身向赫连靖和伽莲鞠了一躬:“事情总算水落石出,我也没什么遗憾了。只可惜世上少了一个姐妹和朋友,有点惋惜。”
听到此话,顾云溪双手掩面自责地大哭起来。
“那你之后要去哪里呢?要不要留在南夷?”伽莲拉起小满的双手忧心地问道,“你孩子的事儿,我和陛下怎么说都有责任,使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不如你就暂且留在这里,让我们也能有机会弥补。”
小满摇摇头,惜别道:“皇后娘娘,我不能在南夷久留。我还要带着孩子的棺椁前往北戎,将他葬在一个我最信赖的人身边去。”
第224章 归葬
北戎,厉阳城外。
墓碑凿碑人问小满:“夫人,碑上要凿何字?”
小满拿出一张字条递给凿碑人。
凿碑人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爱子徒单常辞之墓,母硕风氏立
看到完工的墓碑,盈盈挽着小满的胳膊:“徒单常辞,这名字太过悲伤了……我以为你会让他跟你姓常或硕风……”
“我只是做梦都希望他能有个疼他的父亲。”小满蹲在墓碑前,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碑上徒单二字,“有时我在想,如果他的父亲是徒单霖会怎样?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吧……”
“你发现自己爱的人是徒单霖吗?”盈盈问。
小满:“我是遗憾自己爱的人不是他。”
“那你还爱雷聿修吗?”盈盈问,“经过这些天,你有没有思考出结果?”
小满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转问道:“盈盈你猜,即使杀光了所有我想杀的人,我的心痛为什么没有一丝缓解呢?”
盈盈想了想,回答道:“因为他们就算死了,你心口的伤还在……那伤口不是来自他们,而是雷聿修。”
“回答正确,”小满揉了揉眼睛,无奈地叹气,“我一直不明白,他怎么会认为辞儿不是他的孩子?”
“是长风珏的谗言。”盈盈确定的回答。
小满苦笑:“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杀长风珏了吗?”
盈盈摇头:“我实在不明白,你就快告诉我吧。”
“我想看雷聿修杀不杀她,”小满自嘲道,“虽然我嘴上说的决绝,可还是给他留了一丝机会,心想只要他杀了长风珏,我也只当他给儿子报了仇。可是……”
盈盈搂着小满的肩膀,安慰道:“感情是经不起试探的,你这么做不是让自己更痛苦吗?”
“辞儿离世都一个月了,长风珏还在他的军营里被保护着,活得好好的,呵呵,”小满想哭,却发觉没有眼泪流出来,“当年你在仓名山救了我一命后,我就该远远地走掉……”
“别想了,别想了,”盈盈拍拍她的背,“咱们把辞儿安葬后,我带你回兔子村。”
“好,谢谢你,盈盈。”小满抱了抱盈盈,由衷地谢她。
黑曜和白椴已经在徒单霖的坟边挖好了辞儿的小墓。
他们小心地安放辞儿的棺椁,轻轻地掩埋,最后立上石碑。
小满给徒单霖和辞儿各上了香,烧了纸,随后请盈盈他们离开,她想和徒单霖单独说说话。
盈盈和黑曜白椴互看了一下,对小满说道:“我们在墓园外等你。”
说罢,三人留下小满,走出了徒单氏族墓园。
墓园外,白椴抱着胳膊气道:“你们俩太惯着她了!徒单霖的魄已经回到雷聿修身上,辞儿已经转世,她还跟他们说什么话,说了他们也听不见!”
黑曜对白椴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
盈盈则靠在一棵大槐树的树干上叹气:“她就是假装徒单霖是辞儿的亲生父亲,让辞儿葬在父亲身边,算是自我安慰。”
“什么狗屁自我安慰,”白椴激动地说道,“她就是沉溺在辞儿去世这件事上,觉得愧疚,觉得自责,所以变着法儿地折磨自己罢了。你信不信,如果让她自己选,她宁可自己去死也得让辞儿活着!”
黑曜皱眉道:“她这几日偶尔会幻想徒单霖、辞儿和她三人愉快生活在一起的画面。在她脑子里,他们三人一起逛街、一起钓鱼、一起放风筝……有的时候我在读她的心,也会被她想象的那些画面感染。”
“虽然她想的是徒单霖,但事实上她希望那个人是雷聿修,”盈盈解释道,“只不过她对雷聿修太过失望,所以只能竟感情投影到徒单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