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吞了吞口水,无尽的尴尬和羞耻直接从脚底淹没到头顶,他站起来就要跑。电视剧里都不这么演,谁家爸爸会这样面对面地给儿子教育性知识!
萧进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他的腰,按紧他在胸口,也把他按坐在了自己腿上,神情严肃,目不斜视:“不要跑,爸爸要好好教你,你要记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江沅一张嫩生生的脸涨得通红,这会子他大喊大叫要跟爸爸做爱时的勇气全没了,低着头压根不敢看。萧进这个连书都读不好的人却能把同性恋的形成原因分析的头头是道,反正就是逃不过江沅从小颠沛流离,缺爱敏感,渴望着有人来保护他,而那时候江辄止出现了,而江辄止带来的是爸爸的身份,所以对他最初的影响,最深刻的影响,都来自爸爸。
江沅懵懂,他怎么有种这是萧进要把他跟江辄止割席的错觉。
萧进满脸风雷地跟他说:“在你这个年纪有想法很正常,但是不能被性冲动支配,男同性恋之间很容易感染艾滋病。”
江沅一口气堵在胸口。
第二十一章:遗传
江沅一整个如坐针毡, 因着萧进是他亲爸,他还不能嘲笑萧进是怎么不读书还会用电脑的,可他也实在不能乖乖地坐在萧进的怀里听他把这叠资料说完。他直呼要命,男同性恋之间的性行为还不止,还有说什么恋大叔的,什么恋父的,光是看文字都能让他头昏脑涨。他这时候终于有一点后悔了,就是因为一句“做爱”才开始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发展。
他坐立难安,偏偏萧进的态度却像研究学术那样的认真,他的语气有些沉重:“宝宝,虽然隔了十三年,但是爸爸看现在人对同性恋的态度还是很不友好,对他们有看法的人依然很多,爸爸真的很担心你。你要一直躲躲藏藏,你只能活在恐惧里,这跟阴沟里的老鼠有什么区别,爸爸不想你活得这么卑微……”
好好的,这些话却让江沅重又难受起来。说的很对,他不就属于被拒绝的那一种吗。还是被狠狠拒绝了,因为他还害得江辄止又躲又藏,他可以说是洪水猛兽,不要命地拉着自己的养父沉沦。
还有什么恋父,恋大叔,其实说的都是江辄止,都是他痴恋江辄止不得,然后才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已经不知道萧进在说什么了,江沅仿佛是只被惹恼了的野猫,忽然地挣扎起来,把萧进都惊得一怔,又要搂紧他:“宝宝,你听爸爸说。”
“谁要听你说,只有你自己说的高兴!”江沅一心只想挣开他的手,嘲讽地笑说,“其实连你也是这样想的,你也觉得同性恋丢人,同性恋恶心,不然你说这些干什么?你是在安抚我吗,还是为了说给你自己听,好给你自己洗脑,别这么怕同性恋!”
江沅的面上凶狠,可眼里却全是悲伤:“你们都是一样的,听到我说爱你们都要跑,就是因为,因为我是同性恋。不过是因为你刚当我爸爸,你不能做的太难看,所以你嘴上说着接受,然后现在来劝我……你们就是看不得我是同性恋,你们都想把我劝回来,都想让我回头……”
江沅越说越难受,胡乱地推着萧进。之前是江辄止,现在又是萧进,两个都是他的爸爸,两个都说过有多爱他。说的话像,就连做的事也像,不过是江辄止更直接地拒绝了,而萧进是在温水煮青蛙,用着为他好的方式妄图一步步板正他。
萧进紧绷着脸,同时也现出犹豫:“爸爸当然希望你能回头,你能去喜欢跟你差不多的女孩子,因为这是大部分人的选择,你加入他们就不会受苦,也不会有人议论你。宝宝,爸爸是心疼你,爸爸怕将来其他人会笑话你,如果爸爸不在呢,受苦的只有你。”
有只温暖的手在抚他的脸,江沅缓缓地发着抖,盯着他问:“你怎么不在了,你要到哪里去,你还说要永远照顾我的。”
“对对,爸爸刚才就是随口一说,爸爸会永远照顾你的。”萧进满口又把自己的话收回,什么“爸爸迟早会老的”,“爸爸会走在你前头”这种话全部都抛之脑后了。就为了儿子这一句,什么生老病死都由他去,他好不容易才把儿子认回来,他一定要陪着儿子。
他满眼的精光,因喜悦而茂盛:“不会不在的,爸爸要永远保护宝宝,以前没有做到的,以后每天都做。”
客厅里的空气静静地流淌,最新鲜最甜美的空气都汇聚了父子俩的身边。是最先缠绕在了江沅的身上,然后被萧进拥着,呼吸了他身上的空气,却像吃了一肚子的酒香,把人也迷醉了。
他感觉到江沅贴了贴他,这是儿子最主动最温和的一次。是江沅细嫩的脸贴上他下巴上的胡茬蹭了蹭,轻缓的、绵绵细雨一样的、又润又酥,然后用他一样绵软的嗓音说:“我改不了,我也不想改,我不喜欢女孩子,我就喜欢男人。”
萧进抚着他的后背,动作僵硬:“不改就不改,有爸爸在。”
江沅又说:“我只喜欢老男人,喜欢你这样的男人,我就喜欢跟你一模一样的。”
江沅的身体完全陷到他怀里,他甚至还在往萧进的腿上坐,一双手从他的腰上绕过去,一寸一寸的,以他的手指去测量萧进的腰。他亲身感受着萧进的颤栗,这回却又不完全只是因为试探:“我就不改,我就喜欢你,你难道还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萧进抚上他的头发,显得无奈:“宝宝。”
他忽然想到了一点,也是他这几天在浩如山海的资料堆里看到的,他的语气变得生涩起来:“宝宝,其实爸爸也看过资料,就像我们这种,分离了十几年,之后再突然相聚的亲属,他们是会产生一些感情上的变化,同样的也会有想要跟亲人做爱的冲动。”他刚才那么一丝不苟的,仿佛一个教课的老教师,能说同性恋,也能说艾滋病。现在却又变得拘谨起来,成了难以启齿的事,“这是有前例的,所以宝宝,这不能怪你。”
江沅笑他:“这不是你说的吗,因为我是你亲儿子,我们父子连心。所以你吸引我了,我爱你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宝宝。”
变成江沅强硬起来:“你说了接受我是同性恋,你还说不觉得我违逆人伦,那你就要爱我,你不能让我改,不然你就是在骗我,你就是敷衍我,你早晚要扔掉我,你就去结婚了,你生一个不是同性恋的儿子去!”
他一长串的,萧进被他说得进退不得,他想反驳他是父亲,他不能跟儿子一样冲动,也因为他是父亲,他怎么能引诱儿子做下这种乱伦的脏事。可他一句都说不了,哪怕他想表达的是他的肮脏,江沅也肯定不依不饶地说那就是在嫌弃他。
真是,世界上有种叫儿子的生物,必须要小心翼翼地护着爱着,就连他生出大逆不道的心思,也要双手捧着接过去紧紧抱住。松一松手就会让儿子伤心,动摇一分就会让儿子哭泣。只能爱他,必须要爱他,要拥紧了,把他嵌到身体里,让他回归自己的血肉,这样才能获得彻底的安心。
萧进的心在惊涛骇浪里沉浮,而这时江沅却说了一句几乎可以在他耳边炸开的话:“你不要我,那我就去找别人,多的是人喜欢我这款的!”
萧进猛地吼出来:“宝宝!”
江沅反正是不嫌事大,继续添油加醋:“我忘了说,同性恋的圈子可乱了。跟谁看对眼了就会上床,上完床就分手。你刚才说艾滋病,对,艾滋病就是这么来的。”
萧进浑身已经散发出一种阴冷感:“宝宝,再怎么胡闹也要有个分寸,你真想让爸爸生气。”
江沅被他沉肃的语调吓了一跳,萧进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江沅的反应是你怎么能凶我,可跟着又明白过来自己其实说了什么。萧进的手随即按在了他的唇角,粗糙的手指顺着他的唇线慢慢地抚过去,儿子的皮肤是他到现在为止触过的最柔软的东西。小时候的江沅就是软软一团,教当时还一身流氓气的他碰也不敢碰,真怕自己一伸手就要把这个小孩子碰碎。阔别了十几年,现在的儿子也还是小猫似的一团,而且更加的清秀白嫩,连他的身形也是非常适合被抱在怀里,刚刚好能嵌入。他瞪着人的样子嚣张跋扈,但其实眼神乱晃,眼睫毛还颤颤巍巍,只要有眼力劲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在色厉内荏,也就能在家里耍耍威风,欺负欺负爸爸。他的嘴唇也不是那种淡薄之色,却反而泛着一种莹润的红,他生气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咬唇,然后嘴唇红了,脸也更红,看得人喉咙里生出一股干渴感,真像是看着一颗果子在自己面前快速地熟透,咬一口就能溢出果香来。
萧进仿如被人当头棒喝,他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说的对,就是有很多同性恋喜欢他儿子这款的。要是儿子真的赌气去找别人,那就是一找一个准,根本不会有人拒绝他。
江沅眼睁睁看着萧进脸上满布上阴霾,一层叠上一层,如暴雨前的天空,压得人头晕目眩。而萧进的心里已经是电闪雷鸣了,他无法抑制自己去想最坏的一面,想象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夜里抚摸江沅的脸,也要用粗糙的手指揉上他的嘴唇,把本来就红润的薄唇揉到更加鲜红,江沅会吃痛地发出两下呻吟,终于对方会喘着粗气地恶狠狠地吻上去,亲着亲着会恨不能把他整个人都吞到肚中。而亲他儿子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老男人,还是无论相貌体型都跟他很像的人?老男人当然会喜欢小男孩,可是他呢,他要是拒绝江沅了,难道从此就只能看着一个拙劣的替身拥有他的儿子?抱着他,哄着他,又当父亲又当情人,享受他的撒娇,包容他的小脾气。江沅要是为了气他,还会故意叫那个男人“爸爸”,他敢不敢!来⒌;㈧064.1⒌/0⒌追更.
萧进的暴躁感更强烈了,连想象也能把他击溃。他的思绪飘到他看过的那些研究文献,就是他刚才拿来开解江沅的,其实都是什么心理学专家说的……亲人间是存在性吸引的,尤其像他们这种家庭,像江沅被寄养在别处的……遗传性性吸引是指由于双方有着相同的遗传基因,不在一起长大的平辈,或父母辈与子女辈之间的一种天生的性吸引力。
第二十二章:阴影
到了晚上江沅一定要萧进留下来陪他睡,萧进本来是好不容易才送了儿子回房间,他都已经觉得不太能面对江沅了,江沅偏偏还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走。萧进想劝,江沅就可怜兮兮地要哭:“我就知道,你嘴上说不在意,其实就是唾弃我是个同性恋,你巴不得我走。”
萧进头疼,上前抚着江沅的后脑把他拥住:“宝宝,你就知道气爸爸。”
江沅这回没有犹豫多久,伸着手也抱住了萧进的腰,然后把满心的依赖都交托给了爸爸。如果说他之前只是冲动,只是赌气,现在却是真正的多了两分真心。他一直在等着萧进的勃然大怒,等着他跟江辄止一样决绝,可他一次次地故意了,他都这样激怒了,萧进还是会这么坚定地把他抱紧。他会去研究他弄不懂的电脑,找一堆似是而非的资料,因为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他就要把同性恋里好的坏的都给看透,就是为了确保让儿子不受伤。江沅切身的感觉到了,萧进把全部的珍视都给了他,他有那种被盛满的爱意包裹的感觉。他感动了,他也起了贪恋,他要萧进永远都这样珍惜他,永远把他放在心口处,必须只爱他一个人,不能跟江辄止一样,绝对不能了。
萧进一摸他的脸,忽然也慌起来了:“好了,爸爸不走,不哭了好不好?”
江沅也奇怪了,他支吾了一声去摸自己的脸,才发觉到眼下的湿润。他也愣住了,他伤心什么,他明明是装委屈来吓唬萧进的,却因为萧进的犹豫真的哭了,因为萧进的犹豫他就害怕了,害怕他真的走。本末倒置了,他成了被吓唬的那个。
江沅松开手,而萧进就追逐了上来,他一只手重新揽住了儿子的后背,跟着他一起躺到床上,就说:“爸爸陪你。”
萧进伸出手把厚厚的棉被盖紧到俩人身上,江沅马上就觉得热了,却不是因为被子带来的温度,是来自萧进的身体。男人的体温显得那么灼热强烈,在瞬间就包裹住了江沅。江沅还不满地动了动,好让萧进的手臂移到他的脑后,然后他侧身,整个滚到了萧进怀里,手伸出去抱紧他:“爸爸。”
他一只手绕过去贴在萧进的腰上,更觉得他的体温正炙热地灼着他的手心。江沅又有一种窒息感烧上来,比之前更烧得他绵软无力,他的呼吸也重了,更用力地朝萧进怀里挤:“爸爸,你身上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