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秦急急地上一跪,道:“陛下,臣绝无此意,太子遭遇兹事体大,在太子没有回京之前,一切都不可猜测,即便是太子亲笔书信也不可全信。”
“只有待太子回京后,臣率刑部严加彻查,才能给太子殿下报冤枉!”
为君者自有度量,萧勉未做计较,只道:“朕现在所关心的是到底是何人伤了太子?此事还要劳烦裴爱卿彻查!”
裴秦举起朝笏,又说:“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
郎琢扫了一眼礼部一众,唇角一弯,道:“依臣所见,陛下应着礼部举办一场典礼,一则太子伤愈后归来,二则安国公和高阳侯赈灾回朝,民生得安,应该好生庆祝一番。”
众人听着点头,萧勉也一脸兴奋:“卿言甚合朕意!就请礼部先简单备礼迎太子、安国公和高阳侯回京,而后再办欢迎盛典。”
金诚则讶然看着郎琢,不是应该先调查清楚太子遇刺的事么,为何要先举行欢迎典礼?
略一思忖,金诚便不再质疑,郎琢做事一向有自己的道理,他这个做次辅的,听他的嘱咐就是。
礼部左侍郎觅同站了出来,问:“敢问陛下,应该派何人做大典主持?”
郎琢和金诚对视,不见有人说话,金诚正要开口,裴秦却道:
“按理说欢迎太子殿下的典礼,本当推举郎大人和金大人两位太子师为主持,但自太子失踪后,朝廷内外有人怀疑是乐平王殿下戕害太子。”
“是以,臣以为,为彰显太子和乐平王手足情意,也为平息谣言,应让乐平王做大典主持。”
郎琢眸色一沉,眼角眉梢全是冷冽的寒意,向裴秦看去。
这场典礼不是给乐平王准备的矫饰自己言行的表演场!
华昀则直接冷言道:“乐平王?且不说是不是他戕害的太子,就凭他近日荒诞行径,怎么配在先祖面前主持大典?”
“无耻无德之徒不隐迹藏行,站在高台之上是想让天下人耻笑吗?”
话音一落,众臣汗毛倒竖!
人人都知道乐平王的德行,但敢当着陛下面指名道姓骂的只华昀一人。
裴秦则涨红了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竟然在朝堂上听到如此污言。
他道:“你!你怎敢当着陛下的面如此诋毁乐平王?”
乐平王再不济,那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被人这么骂萧勉的脸上也无光。
华昀一路扶持萧勉登基,是萧勉的左膀右臂,肱股之臣。
他自持功高权大,没什么不敢的,站得笔挺,继续说:“我是诋毁还是实话,陛下自有论断,满朝公卿亦有论断!”
“陛下!乐平王殿下……”
金诚悄咪咪扫一眼郎琢,见他神色淡然,不等裴秦将话说完,便拱手说:
“陛下,此盛典不只是为了庆祝太子殿下安然回京,还为了犒赏赈灾的安国公和高阳侯,也要祭奠此次赈灾和这些年因戍边牺牲的将士,理应推举德高望重之人,臣举荐郎大人和华太师同为大典主持!”
“陛下!……”裴秦还要再言,被萧勉扬手制止。
萧勉道:“金爱卿所言,朕准奏!”
裴秦只好悻悻垂下了眼眸。
有些大臣看着裴秦不由挑眉,有些甚至窃笑。
乐平王是何德行?他还敢在御前提让乐平王主持典礼?
若真让乐平王主持了大典,膈应的不是太子,也不是安国公和高阳侯,而是他们这些亲耳听过或亲眼见过乐平王在醉仙楼做壮事的大臣们。
南书房议事结束后,众人告退,萧勉将郎琢和金诚两个内阁辅臣留下,还有旁的事要商议。
裴秦和觅同并排走在一起,缓缓落在了后面。
其他大臣从他们身侧走过时,有的打个招呼,有的则看着裴秦讥讽一笑。
觅同向后瞥了一眼,见身后无人了,才蹙着眉道:“裴大人怎么在陛下跟前推举乐平王主持典礼呢?”
“乐平王近来的名声……,”觅同都有些难以启齿,又说:
“如今陛下提都不愿提他,乐平王几次求见都未成,可见陛下对他失望透顶,大人这是何苦呢?”
裴秦悠悠叹气,一面走,一面说:“本官怎么不知王爷近来的处境,所以才想借着典礼一事给他铸台,博一些人心,否则,王爷面临的便是高崖深渊。”
觅同垂下眼眸,低声说:“乐平王的前途如何,皆是他咎由自取,裴大人虽是乐平王的老师,然教鞭悬于他的颅顶,他自己不听裴大人又有何法呢?”
觅同又道:“陛下着刑部彻查太子遇刺之事,裴大人也要慎重啊,这万一没弄好,丢官事小,丢命那就不划算了。”
裴秦陡然驻足,注视着觅同,愤愤道:“什么意思?你一个礼部侍郎,还要教我刑部怎么做事?”
觅同眉头一蹙,他一向和裴秦交好,没想到自己好意一句提醒,倒惹得裴秦生气了。
他只得拱手:“裴大人心头有数就好。”
然后大步流星朝宫门方向走去。
第59章 我心并非草木
裴秦脸色深沉的盯着觅同远走的背影,额上生起密密细汗。
他怎会不懂觅同的提醒,只是事关乐平王,他不想承认而已。
太子遇刺失踪,有人怀疑是盛乐的奸细所为,也有人也怀疑是乐平王谋害。
众人的怀疑都不算什么,可他却亲眼目睹乐平王的亲信出入乐平王府,甚至听到了他们所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