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松垂下?眼睫,看到她眼里毫无保留的情绪,他确信自己是被爱着的。
这?个认知让他心?情不错,却更不想让江甜果看到那?可能?会难堪的场面?,于是难得拒绝了她的要求,“没事,我?就过去说两句话,很快回来。”
他利落的转身,到了书?房。
林家的书?房是两间,二楼的小书?房林寒玉用着,一楼打通了两间卧室的大书?房,则是老夫妻共用。
他敲门进的时候,手腕向后用力,把门关?紧了。
“你来是?”在?书?桌和茶几?前的林父林母同时不解。
林寒松微微吐出口气,往里走了几?步,声音尽量压低,“我?今天出去拜年看见?我?哥了,他去了赵尚勇家。”
“赵尚勇?”林父蹙紧眉头,微微愣神,然后立刻反驳,“不可能?!你哥不是这?种人!”
这?时候,稍微作风正派些的都不会和革委会扯上关?系。毕竟那?可是个粪坑,沾上都是一身腥。更别说是他们这?种家庭,更得爱惜羽毛,林寒玉前途不错,犯不着去巴结赵尚勇。
林寒松知道?他不会因为一句话相信,于是列出更多证据,“今天他去赵家拜年,我?和我?媳妇都看见?了,您只要花去心?思打听,肯定能?找到更多证人。”
他说的有理有据,林父狐疑的神色渐渐消退,已经信了大半。
“你确定没看错?”
“爸,”林寒松已经很久没叫出过这?个称呼了,“我?是华南军区射击比武考核的第一名……”不可能?会错的。
话一出口,林父挺直的腰杆,好像瞬间颓丧下?去。他有几?位战友被下?放劳改,因为这?个,他在?家里拍着桌子?大骂过革委会数次。
因此从未想过,大儿子?会做出这?种事来。而更深的,会对家庭造成什么影响,更是难以估量。
他思绪乱的不知要说什么,林母却突然站起身,直勾勾的看向林寒松,“说完了?你这?些话的意图是什么?”
“我?的意图?”林寒松有点想笑,恍惚的以为时间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候的自己,似乎也如?这?样找过父母,为了什么早就忘了,反正结局是无人相信,甚至他还成了撒谎精,栽赃人的坏小孩。
所以,林寒松眼神淡漠,懒得多费口舌,“我?没有意图,该尽的提醒义务尽到了,不会再有下?次,你爱信不信。”
书?房门从外被关?上,林父痛苦的扶住额头,唇边溢出一道?长长的叹息。
这?一声似乎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林母来了怨气,喋喋不休的数落起来,“前两天还说他改好了,怎么还是那?副死样。你瞅瞅他刚刚看咱俩的眼神,那?像是看亲爹妈的吗!再听听他说的话,没有一点证据,几?句风言风语就污蔑他哥?”
“我?都不知道?哪对不起他。比起他哥,他日子?难道?还不好?打从生?下?来就跟在?咱身边,住的是大院,没吃过一天苦。就是我?对他太好了,才给惯坏了。”
“小玉被接回来,那?可是他亲哥啊,穿的破衣烂衫,瘦的跟骨头架子?一样。他心?里就没有半点兄弟情,生?怕是回来跟他抢爹妈的。天天闹着说他哥打他,小小年纪全是瞎话。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一提起陈年旧事,林母就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
“行了,孩子?长大了,你不能?再用过去的眼光看人家,尤其是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我?听着都寒心?。”林父头疼的撑着脑袋,“而且,我?觉得小松的话不假……”
林母又是美目一瞪:“你还真信了?一个拜年能?看出来啥,不能?是和老邻居人情走动?非得啥都扯到你们的政治上!”
“行了,这?事你别管也别和老大说,我?心?里有考量。”
林父拍板下?了决定。
第72章 回家
“”咚一声闷响, 不算实心的木门被?人从里带上,林寒松冷滞的神?色在看到江甜果时?缓和很多。
江甜果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刚刚的亲子谈话结果不好?。她没有说多余的话, 更不会开口询问, 只是轻轻的,把自己?微微带着凉意?的手覆在了林寒松的大手上。
冬日天短,太?阳下去的早, 微弱的一点余晖照不完全室内。两个人挨得很近, 昏暗中只能听?到彼此交错的呼吸声,还?有通过皮肤传递来?的温度。
短暂的沉寂后, 林寒松反手把江甜果的两只手反握进掌心。他体质好?,不缺热量, 源源不断地温度,通过扩大的接触面传过去, 烫得吓人。
“手这么凉, 怎么不多穿点?”
“再穿就裹成球,动不了了。”江甜果和他玩笑, 但确实不适应北方干冷的气?候。
有句谚语叫下雪不冷化雪冷,这个冬天首都下了好?几?场大雪, 最近气?温稍稍回升, 雪是化了一些,但却比前几?天更冷了。是那种物理?夹着魔法, 往骨头缝里钻的冷。
林寒松握住她的手,暖了好?一会儿, 接着起身拿起桌上的暖壶,去楼下灌了热水,往搪瓷茶缸里倒了半杯, 热腾腾的放在江甜果掌心。
再然后他从衣橱里拿出了外出要穿的棉大衣。
“天都黑了,这会儿上哪?”江甜果这次终于忍不住问。
林寒松俯身,和她的脸颊凑的很近,灼热的鼻息扑撒过去,激起一片细小的汗毛。
他的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雀跃,“我现在去火车站,买最早的票。”
“我们离开,回临城去。”
山不就我,我不见山。
他已经不是六岁时?被?欺负了会哭的孩子,更不是十六岁时?憎恶一切用暴力反抗的青年。现在的他,有爱人,有爱他的人,所以不会再匮于曾经的痛苦诘难,那些人并不值得了。
“好?,”江甜果勾起一个温柔的笑,说:“回来?路上给我带根糖葫芦。”
林寒松在渐暗的天色里离开了。
这天夜里,林寒松一直到很深夜才回来?,那根糖葫芦自然没吃到,不过气?温低,放到明早也不会有大碍。
林寒松没开灯,轻手轻脚地摸索着洗漱完,然后爬上了床。
厚实的被?子被?突然掀开了一半,刚暖热不久的被?窝被?强制降温。江甜果委屈巴巴地把身子又缩紧了些,林寒松轻笑一声,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颊肉,抱着人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江甜果起来?的时?候先看到了放在窗户边的糖葫芦,因为温度低,一夜过去外面的糖壳一点没化,裹着红红的山楂果,看着就叫人分泌出了口水。
她小心翼翼地从纸袋里抽出糖葫芦,刚要放进嘴巴里,正好?被?推门而入的男人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