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峋送了铃兰一路,回到了铃兰的小院。

暗尾就坐在门口,小小一只,直挺挺的。

不知为何,在看到暗尾的时候,铃兰松了口气,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紧张地望向裴峋。

“师兄,我先进去了。”她轻声道,随即抱起暗尾,快步走进房中。

裴峋并未阻止她,目光依旧停留在铃兰的背影上,见她似乎带着些许急迫,脚步匆忙地向内走去。裴峋的拳头紧握,眼神暗沉,显出几分怒意。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眼底染上了猩红之色。

“妳看,她怕得要命,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接受妳。妳应该像那只狐狸一样,强行让她与妳结为道侣,为何还要压抑自己的天性?”

心魔的低语愈发响亮,裴峋双手紧抓衣襟,内心的煎熬逐渐显露无遗。他狠狠咬住下唇,鲜血立刻渗出,无声地流淌。

0073 71 凤冠嫁衣(暗尾:我踩!我踩!)

关上门后,铃兰才得以稍作喘息,将暗尾紧紧抱在怀中,轻喟一声:“你呀,真是不知者无畏,还是离我师兄远些吧。”

“嗷!”小狐狸在她怀里发出一声嗷叫,仿佛在回应她的话语。

“你倒是个小机灵鬼,好像都听懂了,却不听话是吗?”

“嗷嗷!嗷嗷嗷!”影尾有点忿忿不平,“那个家伙坏!娘子不要他!”影尾努力想要表达他的心事,可惜铃兰还是听不懂。

他已经把所有灵力用在潜伏近天元山,没有多余的灵力进入铃兰的识海,自然不能与铃兰说话。

更别说了,牠现在的身份是小狐狸“尾尾”。

“说什么呢!回得有模有样,你要是会说话倒好!”铃兰失笑,不由得低头,在牠的脑门上轻轻一吻,影尾兴奋到快要晕过去,毛茸茸的尾巴摇到快要生出残影。

“嗷嗷嗷!”娘子再亲亲我,我也好想跟娘子说话,嗷嗷!

结道侣的日子已定,便是次月三十日。随着这一日的临近,铃兰的心头愈发沉重。

师父和师门的长老们皆为她安排了繁琐的事宜,师兄们更是频频向她贺喜,却丝毫不知她内心的煎熬,只当她是因为羞涩而不语。

无法对即将来临的婚礼感到丝毫愉快,无形的重担似巨石般压在她胸口,令她难以喘息。

能让她片刻宁静的,唯有与溯洄相见。

每当夜幕降临,酣然入睡,他便会入她的梦。

梦里的溯洄仍旧闹脾气,不肯正经与她对话,除却第一次梦境中,他曾直言询问她是否想念他,随后的每一场梦境中,两人只有在男女交欢中彻底交合。

“真是淫荡,这水流得真猛。”

“下面的嘴巴真紧,真是不放过我。”

“这么喜欢肉棒,若没有我怎么办?”

除了这些骚浪的言语,两人再无其他的交流。

即便如此,铃兰依旧对夜里生出了依赖。

每晚在梦境中的几个时辰,成了她躲避现世烦忧的庇护所,甚至有时,她不忍从梦中醒来,期冀能在那片刻中永远停留,逃离一切世俗的烦忧与责任。

可天不遂人愿,清晨的阳光总会如期洒入房中,将她从那美好梦境中唤醒。

她不由自主地希望,能够一直沉睡,沉沦在梦境之中。

这样,她或许便能逃避所有的责任与约束,甚至那即将来临的婚约。然而,每当这种想法浮现,她心底的良知便悄然作祟。

她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轻轻叹息。

她怎能忘记裴峋的救命之恩?当年,他将她从深渊中救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师父对她的养育之恩,她又怎能轻忽?她怎能对裴峋、对师门视若无睹,成为那个忘恩负义之徒?

可是对溯洄的思念却是与日具增,在每一次在梦中相会,即使他心中充满恼恨,却不曾伤害他。

克制着本能,每一次粗鲁的对待过后,又可以看到他默默的给她揉腿按胳膊。

还有那九条尾巴,他们都是溯洄的一部分,他们吵吵闹闹逗她欢心,又何尝不是溯洄在对她撒娇,让她对溯洄怎么都恨不起来。

铃兰心中充满了迷茫与纠结。她总觉得自己被困在一个无解的漩涡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脱身。

如今妆台上,摆放着一套精工巧匠所制的凤凰头面,凤冠金光闪闪,散发着令人惊艳的光泽。这头面来历不凡,乃是师祖结道侣时,师祖娘所携带的嫁衣。

头面上嵌着仙界罕见的宝石,每一颗都闪烁着独特的光芒,璀璨如星辰。凤冠的羽翅细致而轻盈,传闻中这些羽翅乃是真正的凤凰羽所制,却蕴含凤凰浴火重生的力量。

这般头面,无论在仙门或凡间,皆为稀世珍宝。据说,只有掌门直传弟子,方能拥有此头面,作为其传承与地位的象征。

佩戴在头上,凤冠上的羽翅便会轻轻震动,十分特殊,铃兰本身尚不足以传承这副头面,这头面会来到她手上,不过因为她是裴峋的未婚妻。

与这套凤冠相衬的,是裴峋费尽心思为她准备的嫁衣。

大红嫁衣乃上等天水丝所制,布料滑润如水,触感细腻,流光溢彩,而最为珍贵之处,便是嫁衣上秀舞彩凤的一缕金线。

这金线来历非凡,乃是由天地灵气精炼而成,经过上古法道法凝聚,金线上隐约可见流动的符文,这金线不仅是美观,更有防护恶咒的效果。

然而,这嫁衣如今却被影尾踩在了脚下。

那小狐狸趁着铃兰分神,尾巴一挥,直接将这件华贵的嫁衣挥到了地面上。

牠对这嫁衣怨气可深着,挥到了地上还不够,还踩在了地上,在嫁衣上头蹦蹦跳跳。

最是爱干净的小家伙可故意了,小爪子都踩了灰,想把狐狸爪子印在上头,可这天水丝似乎上了纯净咒,不管怎么踩都踩不脏,还踩不皱,任他怎么捣腾,嫁衣都像新的一样。

“尾尾,不可以!”铃兰望着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把正打算在嫁衣上咬一口的影尾从脖子后面拎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裴峋曾经提过的一茬影尾有问题。

心中微微一颤,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铃兰隐约感到,这只小狐狸与溯洄之间,或许真有某种不为人知的渊源,甚至……每晚的梦境,都是在影尾出现之后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