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宥看了看自己发红的指节，又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玻璃，果然陆之川用了特殊的材质，至少凭借自己的力气砸不烂，他刚想用身边的东西试一试，却在将要砸上玻璃的瞬间，看到了窗沿处的红点。

那红点一闪一闪，像是一只不含感情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赵宥看着那个东西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凳子扔了出去，朝着那个摄像头大大方方地比了个中指，随后头也不回地朝沙发处走去。

陆之川没有限制过他在这栋庄园里的活动，但只要他一出房间，就会有个笑眯眯的老头子和鬼一样地在身后跟着他。

他要进庄园里的卫生间的时候，那个老头竟猫着腰也想跟着进来。赵宥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半晌扯了扯自己的皮带，皮笑肉不笑地讽刺着。

“我撒尿你也要看吗？”

当时那人的脸绿了绿，似乎没有听过这么粗鄙的语句，僵着笑脸退在了门外守着。

久而久之，赵宥就不太爱往外跑了，他去屋内和在屋外都没什么区别，左不过是等着陆之川回来，区别就是在于如果赵宥在外面待着，还有一定的几率被陆之川拽着在外面操一顿。

两人顶着一身草回来，在佣人偷偷摸摸打量的目光下，赵宥感觉自己浑身像长了虫子，而陆之川却能顶着脸上的巴掌凑到他面前，泰然自若地问他一会想吃什么。

想到这，赵宥碾了碾脚下的毛毯，他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用手臂挡住了眼睛。

陆之川给了他一个手机，但那东西除了只能联系给他之外，没有仍何用处。

距离上次他给孙鑫的东西已经过去了许久，他再次去医院的时候却再也没见过对方，就连赵婉也联系不上孙鑫。

赵宥的耐心一天比一天差，他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但这件事他不可能去和陆之川说，除非他疯了。

所以他眼下能做的看起来只有一个选择。

等。

“砰砰砰...砰砰砰...”

门外激烈的敲门声打断了赵宥的思考，那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大有他不开门就继续敲下去的架势。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管家的声音，但没过多久，那敲门声就继续响了起来，像是魔咒一样。

“啧。”

赵宥蹙着眉望了过去，把抱枕盖在了脸上。

那声音过了许久，终于渐渐消失了。

赵宥不想见陆晟，他从小向来是个直性子，对一个人的态度更是黑白分明，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

但陆晟...

如果放在一个月前，赵宥根本不会为这种事情心烦，他会直截了当地表达对这个人的厌恶。

陆晟傲慢，任性，做事不考虑后果，不懂的“尊重”这两个字怎么写。

赵宥对上这种恶心他的人只会用拳头教他做人，但是半个月前的那场凌迟似的见面，活生生吐掉了赵宥的半条命。

陆晟这个人直白又粗暴的在赵宥非黑即白的世界里开出了一条新道，赵宥没有办法解决他，只能让他不明不白的坐在那道黑白分界线上。

他打算不加解决的搁置陆晟，他也没有办法解决陆晟。

赵宥至今不敢再回想有关陆晟的记忆，无论是十几年前，还是几个月前。

很吊诡的是，似乎有关这个人的一切都带给了他最为极致的不堪。

毕竟人体为了保护自己免收伤害，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一些东西，这是烙印在基因中的本能。⒒0⑶㈦9⒍8②1

赵宥望着天花板上的那盏水晶吊灯望了许久，最后他缓缓站起了身子，决定去陆之川的书房看看。

尽管那里时常上着锁，但是赵宥昨天从收拾床铺的女佣的口袋里拿到了一根发卡，虽然从人身上顺东西有些别扭，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女仆出门的时候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那种羞耻感让赵宥一个大男人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他捏紧了裤子口袋里的那支细长的发卡，握上了卧室门的把手。

“啪嗒”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蹲在地上的那个人抬头朝他望了过来。

...

陆晟的头发半干不干地翘着，也许是许久没有认真打理的缘故，从上方俯视，有点像只在水潭里滚了一圈的流浪狗。

他的眼底深处一层浓郁的黑色，就这么直白地望着赵宥，一动也不动。

赵宥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转身就打算关门，门快合上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一声尖叫。

“啊！”

赵宥的手一松，就见陆晟捂着手瞪着他，眼里还闪着几抹不明显的泪花，手背处被夹出了一道红印。

赵宥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喉间有些痒，过了半晌还是没有说话，见他已经退出了门外，便打算继续关门。

他刚有动作，就见陆晟的半个身子挤了进来，他的脸贴在门框上，那只被夹肿了的手还推着门。

“你干吗？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他的声音有些哑却又虚张声势地提高了语调，估计是淋了雨的缘故，那件宽大的衣服此刻正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了他腰腹处的肌肉。

赵宥看了一眼他狼狈的样子，松开了推着门的手，站在他面前看他。

“你有什么事？”

陆晟已经很久没有见赵宥了，赵宥似乎比上次见面瘦了些，身上也早就没有了他常穿的那条廉价的汗衫，他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睡衣，是陆之川经常会穿的款式。

看着面前人身上的那套衣服，陆晟感觉自己的手都不疼了，心里的别扭劲一股一股地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