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我需要一个解释。”刘元沉声,又愤怒地看向田广,“这就是大王的诚意吗?”

田广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田横:“叔父……为何楚营之?人会在此?难道你……”

田横压根不愿意看自?己这个蠢得挂相的侄子,他难道还看不明?白吗?自?己这都是为了齐国好,却被他这几?尾鱼给搅和了。

“田横,难道你就不想做齐王吗?田荣上位之?时可没少?杀田氏宗亲,怎么?到了你便这样手软?将?这王位拱手让与一个奶娃娃,你就当真?甘愿无名无分地做着老黄牛吗?”范增索性将?话挑明?,“成大事?又岂能妇人之?仁?”

田横脑内天人交战,他明?白范增只是在诱惑自己、挑拨他与田广的关系。但他看着田广愤怒、怨怪的眼神?,一下子就减轻了负担。

他都把王位给这小子坐了,他却仍然不知道感激!

田广死去的父亲,他那堂兄难道是什么?善类吗?若不是他背叛项梁,又杀了田市他们,这王位还轮得到他?

范增打量着田横的表情,眼神?中流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最擅长算计人心,毕竟这田横与项羽并无大仇至于那些死掉的齐国百姓,他这样的贵族怎么?会在意呢?

“大王,您该做出决定了!”范增看向田广,“天下?没有两头下?注的好事?,项王还是汉王,你必须选一个。”

不消片刻,田横便“忍痛”做出?了决定他挥了挥手,立时便有几?个士兵围了上来,将?田广和刘元等人押走。

刘元一边被推搡着走,一边用愤恨的眼神?看向范增,极大地满足了范增的虚荣心。

范增还是不满于,又一次出?言:“夜长梦多,大王不如直接将此二人斩首,也好显出?您的诚意。”

田横阴沉着脸,这范增到底有完没完?等他有机会,第一个就杀了这老贼!

“大王?”范增继续唤道。

田横对这个称谓倒是满意,脸色稍稍缓和:“斩了他们,韩信的兵打进来,只怕要殃及百姓。”

百姓?你田横心里原来还有百姓啊。

我看殃及的是你的王位吧!

刘元在心底狠狠地将?田横鄙视了一番。霸王他虽然不拿别国的百姓当人,坑杀屠城的事?儿一件没少?干,但?好歹心中还是有他的“江东父老”,到你这里就完全顾不上齐国的子民了!

“报!汉军朝我们打过来了!”田横的心腹赶来报信,他气?喘吁吁,连头上的红缨都歪了,错金铜臂护也掉了一个。田齐尚火德,他头戴红缨,这应当是一个高层军官。若是普通的庶卒,便只能用赤麻带束发?。

汉军打过来了?

田横脸色大变:“你打着和谈的幌子,如今却出?兵,实在是背信弃义!”

“背信弃义的是你田横,”刘元佯装镇定,“你以为他项羽果真?有足够的人手帮你吗?他的兵都在荥阳,如何顶得住我们数十万大军!

田广低下?头,一言不发?,似乎遭到了什么?打击。

范增则是在一旁大笑起来:“刘元,瞧瞧吧。你以为装作如无其事?,便可以逃过一劫吗?这就是你的夫婿!他心中只有自?己的战功,可曾顾过你的死活?”

“若是你和谈才拿下?这齐国,这功劳自?然是你与郦食其二人的。那韩信如何能封王?他在楚营便一直有这份儿心,如何能善罢甘休?”

那韩信看起来是个知恩图报的,其实也是个内里藏奸的。如今只要刘元一死,哪怕是龙且打不过韩信,这汉王也如同是自?断双臂了不论?如何,韩信杀死了刘元,那他们二人的联盟就到头了!

即便是他刘季不在乎死了的女儿,但?汉营的其他人呢?

范增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言,可惜刘元压根不往心里去。

她早就同韩信约定好,若是十五天内没有好消息,便让他出?兵:倘若他田横当真?有诚意,早该有个结果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范增活动着胳膊,最后下?了通牒:“杀她祭旗!刘元死了,楚国马上出?兵。”

对刘元的恨意让他此时格外扭曲。他恨不得现在就送刘元去死。

听见范增这话,田横心中火气?更盛,这老贼是在逼他。刘元死了,楚国才愿意出?兵,前几?天他可不是这样说的!

“明?日清晨,将?这二人斩首,将?这二人的头颅挂在城门。”一不做二不休,田横似乎是发?了狠,他闭上眼睛,忍痛指向田广,“将?大王也带下?去看起来。”

“哎,如今,你才是齐国的大王。”范增凑近他的耳朵,“将?军可曾听过一句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呐?”

“不劳烦您费心了,这是我齐国的家务事?。”田横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他被范增一步一步引导至今,如今已经没了退路。

田广一个懦弱乖顺的傀儡,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他没看过一卷书?,没去过一日战场,他能做什么?呢?

若是真?杀了田广,他这大王也别想再坐下?去了。

真?当他田横是傻子吗?

等楚军与汉军打起了,他定要趁乱宰了范增这厮,以泄自?己心头之?恨。

刘元被押着走,走入了一处地牢。这便是临淄的中央监狱,一个六米深的地下?牢区。

视线昏暗,只有油灯微弱的光。高窗距离地面?大约四米,这个时辰的光是照不进来的。算起来,约莫每日也就只有一个时辰的光照。

地牢的房间通过木栅分隔,铺着薄草。每个牢房中都有一个陶瓷器物,散发?着尿臭,应当是便桶。

刘元皱了皱鼻子,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个房间时,她瞄了一眼,那里面?关着几?个人,他们挤在一处,人均不过两平米的空间。

刘元抬头一看,他们都骨瘦如柴,如同恶鬼一般,吓得刘元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们的眼神?。

但?这一低头,就更吓人了他们的脚镣下?,每个人都缺少?几?个左脚趾!

刘元慌忙扭头,但?另一边也同样吓人:这此不是缺了脚趾,而是几?双已经腐烂的脚。

是女囚。

她脸色一白。

郦食其看得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每牢关押二十人,有一人越狱,则全牢斩左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