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布只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相同或者不同,有什么打紧?关键是要连发弓箭。”
“将军所言甚是。有无区别,一试便知。”刘元在人前还是叫季布将军的。
刘元摆摆手,弩兵便熟练操作了起来。
恰好远处有一行大雁飞过,十几支长七寸的弩箭接连射出,精准扎到了大雁上。
“这射程,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步了。”季布给出了断语。
“竟能连发十几矢,简直是闻所未闻,果真是天佑大王!”说这话的是范增。
“你,很好!”项羽目光炯炯地看向刘元,凑上前亲自操作了一番,这次的效果更为出色,“寡人要为你办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谢大王,”刘元的目标本就在此,她轻轻勾起了嘴角,“这都是臣应该做得。”
在场之人也都颇为支持,哪怕是范增也说不出阻拦之语。他心里清楚,这庆功宴名为庆功,实则是为了鼓舞士气,毕竟大王不日就要开拔。
得偿所愿的刘元,满怀期待地等到了天黑。
她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监视之人范增这个老匹夫,果然没有放弃对她的监视。该说不说,他是个极为聪明之人,鸿门宴上,若非项羽坏了他的好事,哪有霸王乌江自刎的惨案?
可历史没有如果,人对事物的态度是一贯的,她刘元也定然不会被拘束于此。一定有办法的。
*
玉碗盛来琥珀光[2],也就只有分封天下的西楚霸王,能拿出这样的玉碗。
筹谋了这么久,这会子她已经有了对策。哪怕想起来在汉营那破了口子的陶碗,刘元也倍感亲切。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3]
她坐在项羽左手边第二位的位置,可以说是无上殊荣了毕竟往日她都不配有座位。
她上首是范增,老头儿一脸和蔼地冲她笑了笑,刘元看着他这皱成菊花的脸,牙都快咬碎了。
无他,这些日子刘元想了不少逃跑计划。
第一,说服季布反叛。
历史上季布在项羽死后选择了跑路,而不是殉主,后面又加入了刘邦的阵营,再后来辅佐了吕后,成为一代贤臣。
但眼下,经过她这几日的观察,显然她这位武师傅没什么叛变的意思。刘元哪怕是背段史记给他,胜算也不会超过五成。
即使季布真被她说服,也并不能解决掉她身边的探子。
刘元眼前四个大字:此路不通。
第二,李代桃僵。
即,刘元忍痛同意阿丑的方案。正如刘邦让兄弟替自己挨打,让老婆为自己蹲大狱。
听起来确实很棒,可她不止一次在阿丑身边也看见了探子。只不过比她身边的少些罢了。范增不会让她轻易走掉。
刘元摇了摇头,这个也不行。
第三,等英布叛楚,想办法跟英布走。
但眼下英布本就不在楚营,又与项羽因为之前对齐的战事生出龃龉。他怎么可能来楚营?最关键的,是他本就是被刘邦的时臣逼着推了一把才反,绝不可能来楚营带走她。
便是英布真来楚营,也不过是被范增监视的份儿。
还是不行。
刘元反复品味着,这三条失败的路线,急得焦头烂额,昔日刘邦为何便能成功跑路?
她爹逃得,她便不行吗?
有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亦或是,踏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几乎一瞬间,她的大脑便清明了。破局之阻碍还在范增。若真要离开楚营,除非这范增不再监视她。若想要范增不再监视,破局的关窍,在于霸王!
刘元看向席上的众人,忍不住笑了。昔日刘邦脱身于鸿门宴。
今日这庆功宴,如何不能是她刘元的“鸿门宴”?
第14章 第 14 章 请您速速诛杀我!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1]
霸王有分封天下的心思,如今宴席更是讲究得很。项羽东向坐(最尊),范增、刘元依次南向坐(次尊),季布、龙且等人北向坐(次卑),其余的人是南向坐(最卑微)。[2]
昔日鸿门宴上,她的阿翁刘邦便是北向而坐,表示对项羽的臣服。刘元从未想到自己竟能混到这次尊的位置,这算不算青出于蓝?
便是连她这逃跑难度也比她老子还大,昔日刘邦好歹有个“关中王”的名头,身边有张良这等顶级谋士相伴,又有樊哙这等力士舍身相护。
而自己呢?除了范增的探子,还有个不太信任自己的老师季布,以及一个总想“李代桃僵”的侍女阿丑。
可怜她问刘邦要来的那队兵,本来就被项羽杀得没剩几个了,剩下的护送她阿母回去,如今也不知道是何种情况。
想起来自己给他们画得大饼,刘元就觉得脸有点疼让你吹牛,打脸了吧。
刘元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众人皆是跪坐,她也不好盘着腿坐下,便也随了大流。
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这般正式的宴会。昔日刘邦夺取彭城,也曾大摆筵席,彰显他尊贵不凡的身份,却也不过是暴发户进城一般:宰牛杀羊,带着一群狐朋狗友畅饮,然后通宵达旦地吹牛。
有时候兴致起来,刘邦还要拿筷子敲着缶,一边用力敲,一边大声唱歌。若是唱累了,他就手舞足蹈地拉着人跳舞刘元实在是不敢恭维他的音乐才能,无比绝望地带着刘盈一起堵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