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

埃拉斯谟伴着晨光来到了校区边缘,这里人迹罕至,但草木的修剪却更加精致,掩映在热带植物后的是一栋中东风情的建筑,喷泉的水声和风铃的叮铃声混在一起,显得环境更加幽静。

埃拉斯谟沉浸在那种让他胸腔鼓噪的愉悦里,一路上不知道踢了多少颗石子,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跳起来拍打巨大的龟背竹叶片,又跳到喷泉池上,张开双臂沿着湿滑的池子边缘走了一段,再蹦到地上,从高大的门廊一蹦一跳地进去。6㈧4午·76·49㈤

这栋房子里非常安静,只有埃拉斯谟的鞋底在光滑地面上蹭出的长音,他在大厅里玩了几个滑步,然后扑在楼梯扶手上,回味地摸了摸嘴唇,忍不住笑起来。

留在嘴唇上的触感还如此鲜明,他从来不知道,吻是这样的滋味,甜得好像要疯了。

“我从来不知道,被关了禁闭是这么高兴的事?”

一道轻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埃拉斯谟抬头看去,巨大拱窗将光大面积地洒进来,照在那个人身上,将他身上那些金色的饰品照的闪闪发亮,随着他走下楼梯的脚步,那些附着在他的手腕、胯部、脚踝的坠饰都叮铃叮铃地响起来,和着门廊处的风铃,不至于吵闹,但让人心里升起微微的不快。

但这种不快似乎又不全然是厌烦,因为那个人非常美艳,黑曜石般的眸子,缎面般的长发,肤色胜雪,因为化了埃及艳后式的浓妆,倒看不太出来原生的轮廓,但纤瘦的身形和靡丽慵懒的气质,足以造成最直观的冲击力,一种蛇一样阴险而华丽的美艳,而让人产生抵触。

哪怕是在阳光普照的晨间,他身披轻纱,浑身的宝石金饰,深湖绿的眼影和裸色唇,都能立刻将天色拉到奢绮的夜晚。

他赤足踏着阶梯,一步步走向埃拉斯谟。

埃拉斯谟收起笑容,那只属于单准给的那个温暖的吻的,而回敬面前人的,是更甚之的轻蔑。

“毕竟我的禁闭总有期限,你的就不一样了,除了能在卖屁股的时候出来见见阳光,恐怕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地底。”埃拉斯谟上下扫了扫他,“趁还有机会,多卖几回。”

埃拉斯谟说完,转身便要走,对方愤怒地叫住他。

“埃拉斯谟!”

“如何,圣子?”

被称作圣子的男孩仔细观察,浓妆下的他其实很年轻恶狠狠地盯着埃拉斯谟,而后冷笑。

“如果奥马利克统领愿意承接我的圣誓,我就会从地底出来,住进波旁家,那往后你这个淘气的波旁家的小儿子,要关多久的禁闭,就由我说了算了。趁还有机会,你难道不该讨好我吗?”

埃拉斯谟捏起拳头,厌恶地看着他。

“父亲才不会要你这种脏东西。”

“谁知道呢?毕竟他明知道我曾经是你的人,也要我了啊,你嫌脏,他看起来并不嫌脏。”

一股无法遏制的恶心涌上喉咙,埃拉斯谟几步上前,一把捏住了对方的脖子。

“别再炫耀你伺候了多少人,你就是块抹布,用的人越多,就越离扔掉不远了,你还不懂吗?”

“咳咳,不懂的……是你,”对方的脸色胀红起来,却不反抗,用充血的眼睛斜睨着埃拉斯谟,“要被扔掉的,明明是你。”

说完这话,他深湖绿眼影下的眼白上翻起来,四肢也控制不住地踢打埃拉斯谟,他快窒息了,埃拉斯谟猛地松手,他摔倒在地上,抠着脖子剧烈咳嗽。

“你错了,我不会被扔掉。”

头顶上方传来意料之外的,甚至带着一丝温柔的声音,男孩感到惊异,抬起头,才发现那丝温柔不是给自己的,埃拉斯谟淡淡笑着,似乎想着什么人,自信地说。

“有人已经接住我了。”

埃拉斯谟走了,他还独自坐在大厅冰凉的地板上,这座岛四季如夏,地板为什么还那么冷,是不是在阴冷的地底待太久了,无论阳光多烈,也热不起来。

有人接住你了吗?曾经……也有人接住过我啊。

***

单准狼吞虎咽地塞完早餐,腮边还鼓着,就用催促的目光盯着万舒,万舒照旧吃得慢条斯理,伸手去拿牛奶,手一抖,全泼在了单准的身上,单准连忙站起来抖,但衣服裤子都遭了殃。

“啊,对不起单准同学。”

单准忙着低头抖衣服,并没有看到万舒毫无歉意的脸。

“我去换下衣服。”单准走到衣橱边停下来,顿了顿,打开抽屉拿了衣服到卫生间里去换。

在卫生间了,单准刚刚脱掉卫衣,就听见外面传来衣橱被打开的声音。

“卧槽!”

他都来不及把衣服套上,慌乱地夺门而出,看到万舒站在敞开的衣橱门前,面无表情地望着里面,单准满脑子都是完了,该怎么解释,要不把这四眼仔打昏先……

“单准同学……”

万舒抬起头,看向单准,单准的衣服乱七八糟地套在身上,只有一只胳膊吊在袖子里,呆头鹅一样,万舒的视线下移,停在单准的义肢上。

“你刚刚,好像跑得很顺畅。”

“啊?”单准低头看看自己的义肢,后知后觉刚才确实一下也没跛,但他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万舒关心的也不应该是这个,他几步走过去,拉开柜门,看到空荡荡的衣橱,再次呆住了。

那家伙去哪了?明明把他放在这里了啊。

“我想你应该还需要一条裤子,想给你拿,不过看来衣橱里什么也没有。”

万舒说,观察着单准的表情,单准皱着眉,显然也是困惑的,但很快就又扬了一下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轻松起来。

“我没带多少衣服过来。”单准说着合上衣橱门,“直接去复健室吧,我在那放了套新的运动服。”

万舒点点头,转身往外走,余光瞥见单准状似随手地叩了一下衣橱门。他再次环视了一周这个病房,没有别的角落可以藏人了,但衣橱却是空的,单准叩的那下门,又是在给谁打暗号呢?

单准冲万舒笑笑,心里想的是,真他妈惊险,都忘了这鬼会隐身了。

两人离开了病房,门“咔哒”一声上了锁,随后,衣橱门也“吱呀”打开了,一片空虚中,段悠扶着柜门从佝偻姿势站起身,显出身形,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伸手触摸嘴唇。

单准的血的味道还留在齿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