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山的嘴角弯了弯,他知道,单准和埃拉斯谟一定发生了什么,在埃拉斯谟亲眼目睹了他和单准的那个吻之后,该死的,那个吻真是销魂。历山不由口干起来,他走到房间一角,拿起酒杯咽了一口酒,却越发燥热,他想立刻去见单准。
“去他的寝……”
“单准有话要我带给你。”合生突然的开口打断了历山,历山好奇地转回身来。
合生垂着眼,他惯常是这副模样,这让历山没有发现他此刻是真的胆怯于与自己对视。
“什么话?”
“他说,这三天内不要找他,如果你能遵守,三天后见面,他会……”
“会什么?”
“他会请你吃饭。”
历山条件反射地蹙眉,房间内是长久的沉默,而后他的眉宇蓦地舒展,甚至舒展得像是要准备一个笑容。
“他真有趣,不是吗?”历山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含住酒液后抿起嘴唇,显然是在抿那个最终还是露了马脚的笑容。
合生松了一口气,但又因为历山那个接近于宠溺的笑容而觉得心尖烧得厉害。
还好,这一切就快结束了。
“好吧,我不会去找他,那就只能找点别的乐子了。”
历山说着,放下酒杯,重新取了一双塑胶手套,细致地戴好,走向那座有巨大绞轮的机器,把绞盘又转动了一圈,绳索绷得更紧了,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板上。
这是一座造型诡异的刑具,历山在仓库里见过的被蒙着眼睛的四个男人中的一个,此刻正被这座刑具吊在半空,他的胸腔被打开了,胸前的肌肉被剥掉了一小块,隔着肋骨,能看到跳动的心脏,肌肉的切口平滑,显然已经止过血,滴在地板上的血是他被吊着的手臂上磨损造成的出血,这个男人已经昏迷了一些时候,而被吊高的动作使得手臂的磨损更加严重,他被痛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第一个瞬间,他就看到了自己洞开的胸腔,和自己跳动的心脏。
变调扭曲的惨叫响彻整个展厅。
这个纯白的展厅正在为下一次展览做准备。
***
在棕榈林里奔跑了数公里的单准,终于在手机屏幕上看到,代表自己的点和代表埃拉斯谟的点之间,只剩一点点距离了。
埃拉斯谟就在前面!
单准加快了脚步,义肢踏碎了粗大的积叶,又利落地从土壤中拔出来,他没想到这条腿在山野中的表现也那么好。他抬起头,天光熹微,清晨的阳光穿透笔直的棕榈树,洒在他的脸上。他不知道埃拉斯谟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在远足骂?还是这里有存在着什么秘密基地?
单准想起他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在搞定了他答应球员们所需要的“武器”后,他意识到他离逃走真的只剩下生死未卜的执行了,一个星期后,他要么已经离开了这座岛,要么已经死了,无论是哪种,他都不会留在这里。
但他曾经答应过要带埃拉斯谟一起走,他不能把埃拉斯谟留在这里,在看了历山的就诊资料后,他更加明白,埃拉斯谟也同样身处深渊,金发少年在数据流里静谧地沉浸于死亡的脸,总是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必须做点什么,他得去找埃拉斯谟,然后他想起了埃拉斯谟曾经装在他手机里的那个软件,用来监控他的位置的软件。
单准并不精通电子产品,幸运的是,他曾见过段悠用一款自制的软件来恢复数据,那玩意儿看上去挺简单,段悠只点了几下,就把图书馆数据库删除的资料恢复了。然而轮到单准,他在段悠的房间里花了一整天才恢复了那个软件,当他兴奋地打开软件查找到了埃拉斯谟的位置后,却发现埃拉斯谟在差不多半个岛之外,他在校园导览里的地图上查不到那个地点的名字,那里一片空白,周边则标注禁止通行。
这很诡异,单准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想要在段悠的电脑里找找有没有相关资料,段悠总是在挖掘这个学校的秘密。不出预料,单准在段悠的电脑里找到了一些资料,那里面有一张地图,校园导览上的空白,在段悠的地图里,被打了一个问号。段悠也注意到了这个地方,但显然他也没能查出这是什么地方。
只有亲自去才知道。
于是单准来了,发现这是一片看上去十分无害的棕榈林,这里没有被严防死守,他一个人也没见到,顺利地跑了进来。随着天一点点亮起来,不安也在消退,他会就快要找到埃拉斯谟了,一边奔跑着,单准一边想,他会跟埃拉斯谟道歉,为那个仅仅是交易的吻,为伤害了埃拉斯谟道歉。
或许,他还会对埃拉斯谟说,我仍旧喜欢着你,你还喜欢我吗?
“狗狗找到主人了!”
手机突然响起的音效,单准吓了一跳。
“操,这狗比。”单准骂了一声,但当他看到屏幕上飞快移动的自己和埃拉斯谟已经近在咫尺时,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前方只有零星几棵棕榈树了,这片林子快结束了,前面会是什么呢?会是一栋小房子吗?一座帐篷?也许一座游戏基地更适合埃拉斯谟,那小子躲来这里疗情伤,哈哈。
单准一大步越过了横在脚边的低矮灌木,从空旷处吹来的风扑在他脸上,他停了下来,事实上,他不得不停下来。
棕榈林的边缘,没有建筑,没有人烟。
一道巨大的悬崖横亘在单准面前。
单准走到悬崖边,向下望去,跟圣地花园旁边那个他差点跳下去的布满礁石的悬崖不一样,这一个,深不见底。
手机屏幕上,单准和埃拉斯谟彻底重叠,埃拉斯谟就在这里。
刚刚说什么来着?单准认为埃拉斯谟身处深渊。
恐怕确实如此。
To be continued
新年快乐!
第六十四章
很小的时候,埃拉斯谟的凝血障碍还未被确诊,只是相较兄弟不够矫健,走路还行,跑起来就有些不稳,他在家里玩球,那只精致的皮球是他的第一只足球,他从中得到了乐趣,踢着那只皮球穿过走廊、餐厅、花园、会客室,就这么很巧地来到了父亲的书房。这是埃拉斯谟找到机会就要来徘徊的地方,他对就算在家也不怎么露面的父亲有着很强的好奇心,周围所有人的态度,都表明父亲是这个家的缔造者,而他又如此神秘。
往常埃拉斯谟的徘徊时间不会太久,管家会在发现他后把他抱走,告诉他,他的父亲的工作对于这个世界至关重要,不能打扰。今天的同一时刻,管家的脚步声再次靠近,埃拉斯谟有些心急了,他玩球的脚一滑,球滚了出去,轻轻撞开了掩着的书房门,埃拉斯谟抬起头,看到了小小的他还不足以理解或者无法对其赋予意义的一幕。
神秘的父亲漂浮在空中,身后是被书嵴填满的高大书架,高耸的穹顶垂下来一盏老式吊灯,在父亲的身后摇晃。
亚欧大陆的唯一统领,阻止了世界战争的将军奥马利克,他翻着白眼,脸庞的肌肉颤动,衣摆无风自动,蒙主召唤地挺起胸膛,却好像是被恶魔摄住了魂魄。
埃拉斯谟张着嘴看着这一幕,直到管家冲过来关上门,惊慌失措地抱起他跑开,在管家颠簸的肩膀上,埃拉斯谟想起来,他的皮球还在父亲的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