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每次来都一言不发,那我没有办法为你提供任何帮助。”
说话的是坐在右边沙发上的人,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性,容貌清丽,皮肤很白,坐姿也能看出来身材和四肢都很修长,她的五官偏冷,但说话的声音有种特别舒缓的温度,神情也很有亲和力。
“你今天最燃也不说话,但发呆的时间变长了,你有新烦恼?为什么不试着给我一个机会帮助你呢?”
那人脚步顿住许久,终究是转过身来了,而后尽量安静地,甚至是不想让衣服裤腿之间产生过大摩擦地,有些小心且僵硬地重新坐了下来。
女人心中振奋,但面上并不露出任何会引人不快的兴奋和探究意图,继续温和地看着对面那个年轻人。
那是一张显得有些阴鸷的脸,英俊,棱角分明,压低的眉峰下一双眼尾狭长而尖锐的眼睛,这一年多来,女人一直在面对这双眼睛,它们流露出来的情绪大多数时候是无聊、冷漠、和偶尔闪过的残忍,但今天这次例行会诊,那双眼睛在茫茫然地发呆,甚至有一瞬间,不知道主人想到了什么,露出了有些脆弱的表情。咾阿.姨群。追更‘685057⒐6 ⒐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者,有什么想问的?”
长久的沉默,就在女人以为这次会诊又会以沉默结束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因为长时间未发声,喉咙干涩迟滞了半秒,一把尽可能平静,但其实难掩困惑的嗓音。
“爱是什么?”
历山问。
To be continued
第五十五章
爱是什么?
据说世界上第一个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召唤出了爱神。
***
单准觉得眼前的星空在缓慢旋转。他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那片由数据组成的星空才停下来。
他的脖子上都是汗,微微喘息着,扭过头去,看向躺在身边的埃拉斯谟,金发少年一脸餍足,闭着眼睛就往他这边凑,那么宽的肩膀,硬生生缩起来,找到他后满足地哼一声,把脸埋进他的肩膀,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在他的颈窝里。
单准被他亲昵地黏着,电子兴奋剂带来的燥热逐渐平息,胸口却越来越空。
这段时间单准每天大半时间都待在游戏里,踢球和做爱,有时候会让埃拉斯谟给他用兴奋剂。他和埃拉斯谟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做,刚开始是更衣室、埃拉斯谟的寝室这样熟悉的室内场所,后来埃拉斯谟把其他的游戏场景接入了进来,他们就开始在海边做,在高塔上做。有一次,是在人来人往的闹市酒店的落地窗边,单准被埃拉斯谟按在玻璃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和楼对面巨幅广告牌上的球星,如此熟悉的都市,那些走在秩序和自由里的人群,让他有一瞬间以为那座岛只是个噩梦,但下一刻,埃拉斯谟撞上来,他被撞在了玻璃上,那面透明的玻璃泛开一圈乱码,都市景观全不见了。此刻才是梦。
“小准……”埃拉斯谟低下头亲吻他的后颈,“好喜欢你。”
他扭头和埃拉斯谟接吻,从迷乱的性交里重新构建内心秩序。
然而建立在迷乱的间隙中的内心秩序,就像一触即碎的都市繁华,和让人眩晕的数据星空一样,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此时的单准甚至记不起来他为什么会和埃拉斯谟在球场上做,他低下头,看向自己完好的腿,也许是因为每天都在虚拟世界里拥有它,他似乎不再那么执着于它了,也很久没有用它来跑了。
“埃拉……”
他最近这么叫金发少年,那个发音复杂的法文名字就算用通用语念也实在太长了,他擅自简化了。
埃拉斯谟似乎很喜欢被这么叫,闭着眼睛就笑起来,抱着他瓮声瓮气地答:“怎么了?”
单准没有说话,埃拉斯谟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到单准的脸,微微愣住。
单准的眼泪沿着脸颊掉下来,落在耳廓里,他似乎没有发觉,无知觉地流着眼泪。埃拉斯谟心里一阵窒闷,翻身起来,俯身在单准的上方,捧住他的脸:“怎么了?不舒服吗?”
单准有些茫然地抬起眼,意识到埃拉斯谟的手指在帮他擦眼泪,他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眼泪流过太多,早就没有意义了,为什么还要流。他挥开埃拉斯谟,坐起来用胳膊擦干眼泪,闷在肘弯里吸了吸鼻子。
“我没事。”他把胳膊放下来,“我只是还要一点时间才能振作起来,我……我只是想喘口气。”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埃拉斯谟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埃拉斯谟从身后拥住单准,温柔地抱紧他。
“小准,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
埃拉斯谟带单准去了一个新场景的接入口,单准恹恹地被他牵着手,见状蹙了下眉。
“我不想做了。”
“不是。”埃拉斯谟捏了捏他的掌心,“你进去就知道了。”
埃拉斯谟拉着单准往前一跨,他整个人瞬间腾空起来,被黑暗包围,单准捏紧了埃拉斯谟的手,有些紧张,而后一点点微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亮起来,越来越亮,逐渐照亮了这片空间,入目是一片温暖的淡橘色,肉眼来看,空气中好像充满流动的液体,但又并不感到湿润,只是柔软地托住了他,他看到埃拉斯谟半长的金发完全散开,就像真的浸在水里那样。
这里什么都没有,他们漂浮在一片温暖的淡橘色的液体里。
“这是什么地方?”
“模拟子宫。”埃拉斯谟说,并在这时候放开了单准的手。
单准一惊,但四周那些密实而柔软的的物质包裹住他,他发现自己漂浮得很稳定,终于放松了四肢。
“你觉得怎么样,这里像母亲的子宫吗?所有人都说子宫是世界上最安全,最放松的地方。”
“谁会记得在子宫里是什么感觉。”
“也是哦。”
但单准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她笑起来眼尾的皱纹,想起她揉面时沾了面粉的手掌,想起那双手用力拍在自己的背嵴上,和那双手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你想起了你的妈妈对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