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泽沉默了两秒说:“记得。”

“我看你是不记得了!十二点开饭,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又是全家人等你一个,你好大的派头,马上给我滚回来!”

方奎隆怒声隐隐约约的从电话里传出来,小秦听见后脑袋缩都不敢抬,生怕被方奎隆怒气波及到,方玉泽也是听得耳朵发鸣,头疼的都要裂开了。

挂了电话之后,方玉泽疲惫地对小秦说:“让司机十分钟后将车停在酒店楼下。”

“是,方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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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买的衬衣稍微有些大了,不过西装倒是合身,套在外面也看不出来什么。

等到方玉泽将一切都打理完毕,走到酒店楼下坐上车已经是中午的十一点半,从这里赶到方家至少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除非是路况很好,否则基本上是不可能在十二点前赶回方家吃午饭。

老郑在方家当司机多年,早年也给方奎隆当过几年司机,不仅解方家的规矩,更了解方奎隆脾气,这一路上他比方玉泽还着急,生怕晚到一分钟,方奎隆的怒火就会多一分。

方玉泽住的酒店在明城新区,一开始路上车流量不多,老郑将油门踩得飞快,窗外的景色在两边飞驰而过,方玉泽坐在车后座,闭着眼睛还能听一听小秦汇报山莫集团的事务情况,可是到了后来,车子开进了城区里,正值中午的下班高峰期,车流愈发的拥堵,老郑一路上油门刹车换着踩,方玉泽也越来越不舒服。

昨天晚上喝了酒,又被人给下了药,本来就头昏脑涨,现在又遇上了堵车,一路上车子停停走走,方玉泽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恶心又反胃,可是昨晚吃得东西都吐了,早上又没吃什么东西,想吐也吐不出来,给方玉泽难受的将窗户打开了一半通风,手肘撑在车门扶手处一直在揉着太阳穴。

小秦看见方玉泽揉着头,脸色也不太好,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剩下事务也不再汇报了。

车外灌进来风呼呼作响,方玉泽闭着眼睛,拇指按揉着额头上太阳穴,身体跟随着车辆的动作而微微的摇动。

忽然车子在快速启动之后,又紧接一个猛烈的急刹车,只听砰的一声响,车子剧烈的颤动了一下,伴随着周围吵闹的鸣笛声停在原地。

而后小秦焦急的声音立刻就响起来:“怎么了?我天,这是劳斯莱斯啊……怎么办……”

说着小秦探着头从窗户外看了两眼,又从副驾驶转过头,目光忐忑的看向坐在车后座的方玉泽。

方玉泽依旧保持着刚才动作没变,手撑着脑袋按揉着头,遇见这般变故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看一下。

小秦只能又看向老郑,老郑无奈的搓了搓脸,叹了口气。

他们撞车了,准确是来说是老郑开太急了,单方面追尾了前车,而更倒霉的是前车还是一辆顶级豪车,纯黑劳斯莱斯幻影。

虽然追尾地方没有占据道路的主干道,但是两辆豪车追尾这件事实在是热闹,还是引来了很多好事者围观,就连路过车都不由的放慢了车速,想要多看一会热闹,就这短短的一分钟内,四周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司机老郑脸色难看,打开车门走下车,于此同时前车司机也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两个人站在两车发生碰撞的地方看了一下情况,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重一些,前车车后灯处被撞裂一块,这种豪车的大灯如果要原装还要出国预定,价格不菲,老郑作为追尾那一方自然是全责,维修一下价格要百万了。

这么高的价位,两方的司机毕竟也是个打工人,不敢随便乱做决定,对方司机也愁眉苦脸的,对老郑说:“这样,我问一下我们先生,看看要怎么处理。”

老郑说:“好,麻烦了。”

小秦也走下了车,站在老郑旁边小声的说:“这是哪家先生?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车牌号……”

在明城能够叫的上名字的家族少爷和企业家,基本上都和方玉泽有交集,但是小秦天天跟在方玉泽身边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辆车。

老郑只顾着想这次要赔多少钱,压根没功夫在意车牌号,没过心说了一声:“不知道。”

于是两个人目光紧紧的注视着前方,都想看看前方的先生到底是哪家的。

只见对方司机走到了车后座前,低声说了两句,不知道里面人说了什么,司机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将后车门打开。

一只棕色的磨砂牛皮鞋从车内踏了出来,随后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男人。

小秦目光微震。

在明城能坐上这种车,被人尊称一声先生的人,大多都是上了四十岁人,然而这个人是他没有想过的年轻英俊,看着不过才二十多岁,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气场。

只见那男人穿着一身深棕色大衣,长腿款款,在围观人瞩目下,他面无表情的走到车侧,眼睛没有看向两车相撞的位置,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坐在车里的方玉泽。

老郑走到李曜驰的身前,问:“先生,这件事情您想怎么处理?”

李曜驰目光没动,依旧看向车内方玉泽,说:“你应该去问问车上那位先生。”

老郑知道方玉泽性格,最讨厌商量这种和商业无关碎事,本来想着先问问这边的处理方式,再直接告诉方玉泽一声就行,没想到这边的主看着也不是好说话的。

老郑只能无奈的转过身走到车边,弯着身,很小心地询问方玉泽说:“方总,抱歉,刚才我开车不小心追尾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现在那边的车主让我询问您怎么处理?”

毕竟前面撞的是一辆豪车,让老郑自己赔肯定是赔不起,于是老郑说完这句话,目光很忐忑的望着方玉泽。

外面喧闹嘈杂,车内却依旧平和,方玉泽靠坐在位置上,姿势从头到尾保持没变,优雅地手撑着头,食指骨节按揉着酸疼的太阳穴,连眼睛都没睁开,听见老郑这句话,他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撑着额头手转而探入西装内兜里,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很薄的支票本,同时右手取下了胸口衣兜别着钢笔。

啪的一声轻响,拇指将钢笔盖推开。

方玉泽垂眸,支票本垫在翘起的膝盖上,钢笔随意的在纸上滑动了两下,签下自己的名字,支票撕下,指尖夹着那张纸递给老郑低声说:“给他。”

老郑立刻双手接过支票,低下头一看见手里支票数额,惊得倒吸了一口气,忙不遂对方玉泽说:“谢谢方总,谢谢方总!”

方玉泽垂着眼将钢笔合上,放回原处,没有应声,又闭上了眼睛。

老郑拿着那张支票全身都有底气多了,他走到李曜驰的身前,将手中的支票递到李曜驰面前,说:“这是我们方总给您的支票,用作赔偿您损失,您看看合适吗?”

李曜驰站在路边,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目光一直凝在车内方玉泽的身上,他压根没有看支票上的数额,而是说:“不需要。”

“啊?”老郑皱紧了眉头,拿着那张三百万支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又问:“那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李曜驰说:“很简单,我要那位先生联系方式。”

老郑问:“哪位?”

李曜驰下巴朝前面努一下了,说:“坐在车上的那位,你的老板。”

老郑一听,眉头拧的更紧了,加重了语调又问了一遍:“你要我们方总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