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断裂了。
少年终究是无法承受她无声的审问,颤颤抬起脸来?。
才经?历了那样温存的时刻,要他现在将自己的难堪赤.裸.裸地剥开在薛筠意眼前,实在太过残忍。
“奴……”
嗓音颤抖地挤出?一个微弱的字眼后,便再说不出?话?来?。眼尾不觉泛了红,邬琅终于松开了被咬得快要渗出?血的唇瓣,以一种近乎赴死般的决心,缓慢地张开了唇,伸出?那截湿.软。
薛筠意蓦地睁大了眼。
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少年脆弱的舌.根处,竟缀着?一颗珍珠。
珠子白中透粉,晶莹明亮。看成色,应是云州所产的棠珠。她曾见?皇帝赏过薛清芷一整套嵌了棠珠的首饰,而此刻折磨着?这可怜少年的,正是薛清芷随手取下的一枚耳钉。
尖锐的银针尾毫不留情地刺穿软肉,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
那是薛清芷生辰宴前一日,随手赏赐邬琅的“好东西”。
有了它,别说吞咽了,便是寻常喝水、说话?,都会疼痛难忍,自然也就不必担心他再吃多了食物,丰腴了腰身。
薛筠意脊背发凉,此刻才终于明白,为何她日日命小厨房精心备了膳食送去,少年却一直不见?长肉,原是他根本就没法进食,能喝些汤羹,已是在强忍着?痛了。
“为何不告诉本宫?”
薛筠意的声音在发颤。
她极少有如此生气的时候,眼下却觉肺腑生热,气血上涌,指尖都发着?抖。
“奴……奴不想?让殿下看见?……脏……”少年嗫嚅着?,眼角已有了湿意。
长公主已经?见?过他满身的脏污和?狼狈,仍旧愿意收容他,是长公主的慈悲。
可他不想?再让长公主看见?,他是一个连进食的权利都要被旁人牢牢掌握在手中的下.贱.货。
薛筠意正在气头上,声调蓦地扬高?了许多:“所以你就这么耗着?自己的身体??若不是今日本宫碰巧发现,你还打?算瞒着?本宫多久?”
半晌,她深压下一口气,又问:“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邬琅不敢作声,只将头垂得更低了。
“不肯告诉本宫是吗?”薛筠意了然点头,“那好,本宫亲自检查。衣裳脱掉。全部。”
少年的呼吸粗.重?了一瞬。他紧紧抿着?唇,难堪地不敢抬头,手却只能驯服地将腰间系带扯下。
软衫自少年薄挺的肩骨褪落,露出?胸前一片凌乱的血痂。银钉虽已取下,且涂了厚厚的药膏,但仍旧有些红肿。
邬琅咬了咬牙,颤着?手将下裳和?里裤一并褪下。
薛筠意望着?那颗浑圆饱满的明珠,惊骇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呼吸滞涩在喉间,像塞了浸满水的棉絮。
小邬琅生得很清秀。身上竟也缀着?数道藤条抽打?过而留下的肿痕。
指尖嵌进掌心,掐出?深深红印。
她心疼邬琅所受的苦,也气恼他一直隐瞒遮掩,这么些天,宁愿忍着?疼也不肯告诉她。
空气微凉,落在少年赤着?的身上。
他低垂着?眉眼,认命地将所有的不堪毫无保留地展露在薛筠意面前,在一片静默中,等待着?薛筠意的审判。
“若是皇姐看到你这副模样,她还会像以前那样待你么?”薛清芷的话?犹如恶魔低语,幽幽地回荡在耳畔。
长公主一定觉得他脏透了吧。
这副身子早就被玩.烂了,甚至,根本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能得到长公主这么多日的怜惜已是他奢求来?的福分。梦终归要醒,他这样卑贱的玩意儿只配回到烂泥堆里自生自灭。
邬琅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安静地等着?薛筠意从?震惊中回神,怒骂他下.贱肮脏,再愤怒地把他赶出?去。
薛筠意的确很生气。
把人带回宫里精心养了这么些日子,少年既没圆润半分,身上也未见?好了多少,她原以为是她还不够细心,如今方知竟是他自己隐瞒了这么多她不知晓的伤处。
“怪不得赵喜说你一日只去一次净房。怪不得,本宫日日命小厨房做了那么多精细的膳食也不见?你长肉。”薛筠意越说越气,几乎是咬着?牙道,“本宫只立了三条规矩,你都做不到,就这般不把本宫的话?放在心上吗?”
邬琅愣了下,长公主是骂了他,可骂的却与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他迟钝地抬起脸,小声为自己辩解:“奴不敢,奴听话?的……”
薛筠意看着?少年那截纤细腰身,心道若真是听话?哪会如此,火气上涌,她冲动之下也来?了几分脾气,当?即便冷冷道:“去把本宫桌案上的戒尺拿来?。今日,本宫必须让你长些记性。”
邬琅惴惴应下,薛筠意并未开口允他将衣裳穿上,他只敢潦草遮了下身,便膝行着?朝屏风后的桌案去。
薛筠意作画常作长卷,寻常镇纸压不住边角,她便取巧拿戒尺来?压,因而案上备了好几把长短不一、用料不同的戒尺。
邬琅一一小心掂量过,选了一把最重?的黑檀木戒尺,捧回薛筠意面前。
“请殿下罚。”
衣裳自是不敢擅自穿上的。
他羞耻地垂着?眼,却乖顺地将掌心高?举。
说是要罚他,可薛筠意看着?少年满身尚未痊愈的伤痕,根本无处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