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可不信二公主能想出什么妙计来,定是陛下?偏心,为着她的名声,故意这?么说的!”墨楹气不过,又嘟囔了一句。

“本宫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薛筠意神色淡然?,“往后这?样的事少打听,旁人?是受了罚还是得?了赏,与咱们有何干系。”

“可是……”

“本宫饿了。”薛筠意抬起眼?,平静地望着墨楹。

墨楹只得?咽下?满腹委屈,推着薛筠意去外间用膳。

今日小?厨房的菜式很好,有一道白灼虾做得?尤其鲜美。还有一盅鹿肉羹,炖得?软烂鲜香,既好入口,又能补身。

想起邬琅仍旧清瘦的身子,薛筠意停了箸,吩咐一旁布菜的宫婢,盛一碗给邬琅送去。

宫婢小?心端着盛满了鹿肉羹的碗,才推开殿门,便和匆忙跑上石阶的琉银撞了个?满怀。

薛筠意不由皱了眉:“何事如此慌张?”

琉银抹了把汗,吞吞吐吐地:“方才邬家大公子求见,说是来给殿下?赔罪的,奴婢便好言好语地让他先在外头候着,待殿下?用完午膳再去通传。结果奴婢只是晾件衣裳的功夫,他竟擅自进了邬琅住的那间偏屋,不知说了些什么,还、还把邬琅给打了。”

琉银艰难吞咽了下?,声音越来越小?:“奴婢失职,没能照看好邬琅,请殿下?降罪。”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只赏赐他一人的

薛筠意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他伤着没有?”

“没、没伤着什?么?。”琉银小声, “只是脸上……有些?痕迹。”

薛筠意深深压下一口气,命令:“把人带来。”

琉银惴惴不安地应了?声,低着头退了?出去。薛筠意并未点明她要的“人”是谁, 琉银便自作主张,将邬寒钰和邬琅一同带进了?寝殿。

邬寒钰一面迈过门槛, 一面还在揉着自个儿隐隐作痛的右手腕。方才一时气急,使的力气大?了?些?, 腕骨都震得发酸。

远远望见薛筠意坐在轮椅里,食指轻敲着圆桌, 一下一下, 节律不疾不缓,似乎已等?了?他许久,邬寒钰脚步一顿, 陡然清醒过来。

他方才做了?什?么?好?事?

虽说他教训自己那?个出身卑贱的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可这毕竟是在长?公主的宫里, 不比在邬府, 他想如何便如何。

这几日,邬寒钰一夜都没睡好?过。青梧宫将他送的礼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办这差事的宫人言语冷淡, 他几番打听也没套出什?么?话?来, 只隐约意识到长?公主似乎对这份礼颇为不满。他心下惶恐,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 只得仔细置办了?一份更为昂贵的礼物,今日带来, 亲自向?长?公主赔罪。可不曾想,竟误打误撞,教他发现了?一桩惊骇秘密

那?几个小太?监口中, 被长?公主养在宫里的男人,竟是他的弟弟邬琅。

邬寒钰望着偏屋里那?张熟悉脸孔,短暂震惊过后?,只剩下满腔的怒不可遏。

怪不得二公主这些?日子对邬家如此冷淡。他竟不知邬琅这贱.种?何时被二公主逐出了?凝华宫,又是何时攀上了?长?公主。

他连日为侯位之?事操心奔波,邬琅倒好?,在青梧宫里过着惬意安生的好?日子,全然将邬家,将他这个兄长?,抛在脑后?了?!

邬寒钰攥着拳,胸口气血翻涌,趁琉银离开的功夫,他瞧准屋里没有旁人,蹭蹭两步蹿上石阶,对着邬琅便是劈头盖脸一通乱骂。

邬琅抱膝坐在床中央,没想到会突然闯进人来,顿时吓了?一跳。

屋门大?敞着。琉银说他气色不好?,需得多晒些?太?阳,是以每日晌午都会替他打开门,让暖融融的阳光透进屋里。

邬琅想,他该将气色养得好?些?,这样长?公主才会愿意多瞧他几眼。所以他乖乖地坐在床上,坐在那?道微烫的光束之?间,发着呆。直至邬寒钰的身影将光隔绝,黑影密不透风地压下来,他害怕地往后?缩了?缩,抬起头,就看见兄长?暴怒的脸。

“没用的东西!”邬寒钰咬着牙,翻来覆去地拣着难听话?骂,“……不能讨二公主欢心也就罢了?,既攀上了?长?公主,也未见你在长?公主耳边替你兄长?说几句好?话?,早些?把封世子的旨意求下来!”

长?公主虽不及二公主得陛下宠爱,但性子温柔宽和,想来应当比二公主好?说话?得多。若她肯在陛下面前提点两句,至少能让陛下想起这桩事来,总好?过他整日在邬府里干着急。

邬琅抿着唇,始终一声不吭。直到他听见邬寒钰那?些?不堪入耳的字句里,提到了?他死去的母亲。

“既是从你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就没学来她爬床的本事?真是没用的废物……”

邬琅突然仰起头,死死地盯着邬寒钰,那?目光宛如一条久浸深潭的蛇,冷森森地绞上他的脖颈。

邬寒钰怔了?下,几乎是气笑了?。他的弟弟还真是本事见长?,竟敢用这样忤逆不敬的眼神?看他。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掌,甩了?邬琅几个清脆的耳光,好?让他醒醒神?,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精心养了?数日,少年脸上的肿痕难得褪了?些?,此刻又添回?了?几道红艳艳的巴掌印,薛筠意看在眼里,眉头轻皱。

邬琅低着头在她面前跪下来,安静,小心。

她叹了?口气,暂且将目光移开,重又落在一旁站着的邬寒钰身上。

邬寒钰忙朝她拱手行礼:“见过长?公主。今日冒昧前来,是邬某唐突了?。”

瞟了?眼一旁的邬琅,他斟酌着,端起笑问道:“不知邬琅是何时到殿下宫里的,服侍得殿下可还舒心?”

“邬琅如今是本宫的人。谁给你的权力,在本宫的宫里打人的?”薛筠意倚着轮椅,静静看他。

邬寒钰一噎,额角不觉沁出了?些?冷汗,他喉间缓了?下,才继续道:“殿下有所不知,邬琅自幼性子顽劣,不服管教,他若听话?些?,也不至于被二公主赶出凝华宫来,您说是不是?如今能得殿下垂怜,是他的福气,我是怕他再不懂事冲撞了?殿下,所以教训了?他几句。谁知这贱.种?竟敢顶撞于我,我一时气急,才打了?他两下。”

一口一个贱.种?,听得薛筠意心烦。她直接冷了嗓,轻嗤:“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本宫的人?区区平康侯之?子,既无爵位,亦无官职,顶多算个闲散子弟,见了?本宫,却连跪拜之?礼都不行,真当本宫这青梧宫,是你邬家的后院么?”

邬寒钰心头大?骇,双膝一软,便扑通跪地,不及他出言辩解,薛筠意已看向?身旁宫人:“今日宫门当值的,是哪两个?”

墨楹忙回话:“是赵英、王五。”

“还有上次。”薛筠意算了?下日子,“初十那?日,是哪两个放他进青梧宫的?”

墨楹心下飞快思量一番,“回?殿下,这半月,晌午前都是赵英和王五在宫门当值。午后?换班。”

“未经本宫允许,便擅自将这般没规矩的东西放进宫来,既如此糊涂,便一人去领三十大?板,另换两个得力的顶了?这差事。”薛筠意语气平静。

自姜皇后?去世,她整日恹恹的,也懒得管宫里琐事,却不知这些?下人竟懈怠至此。

邬寒钰慌了神。他和青梧宫的守卫并不相熟,上次来,见赵英王五靠着墙边哈欠连天,便上前说了?几句好?话?,道他乃平康侯之?子,入宫拜会长?公主,又悄悄给塞了?好?些?银子,那?两人便半推半就地给他放了?进去。回?来时,他免不了?又对二人好?一番道谢,王五笑说长?公主自落了腿疾便不大管事了?,不会计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