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越跳越快,薛筠意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她极少有如此焦躁失态的时候,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刺得眼眶都泛了红,“墨楹,去把邬琅找回来,现在就去。”

墨楹有些犹豫,“小姐,奴婢知道您担心他,可是,奴婢不能让您一个人留在这儿呀。”

“快去。”

薛筠意声线发颤,眼眶里已洇了湿意。

她的小狗不能出事?。

绝对?不能。

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习惯了有邬琅陪在身边的日子,每天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少年那双虔诚望着她的眼睛,他会哑声道一句主人早,然后贴过来等着她摸摸他的头,或是在他额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已经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因?为弥足珍贵,所以才无?法接受失去。

墨楹怔了怔,除却姜皇后去世那一回,这还是她头一次见薛筠意哭,她犹豫再?三,只得应了声,转身往外走?。

不想才一推开门,便迎面撞上了一道熟悉身影,少年面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显然是一夜未睡,墨楹怔了下才回过神来,小声道:“你去哪儿啦?殿下担心得不行,正要我去寻你呢。”

邬琅眼睫颤了颤,蓦地?攥紧了手心,墨楹叹了口气,“罢了,你自个儿去跟殿下说吧。”

说着,她便侧身挤了出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薛筠意望着眼前毫发无?损的少年,悬在心口的石头终于重重搁下。

“你去哪儿了?”

一出声,才惊觉声线颤得厉害,她紧紧抿着唇,眼眶里的酸涩却怎么都止不住,好?半晌,她才深深压下一口气,“你可有想过,那么晚了一个人跑到外面,万一遇上贼人怎么办?怎么就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了呢?都没有知会过我半句……”

薛筠意眼尾泛红,纵然极力克制着,还是不可抑制地?落下了两滴泪来,天知道她睁开眼看见身边空荡荡的床褥时有多慌乱。

邬琅怔怔望着她脸庞上的泪,一时连解释的话都忘了说,在他眼中,他的殿下一直都是温柔而强大的,无?论?遇上怎样的事?,她永远都从容不迫,处变不惊。

她竟也会落泪,还是为了他这般卑贱之人而落泪。

这个认知让邬琅怔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他快步走?过去,屈膝跪下,“奴……”

啪。

一个颤抖的耳光落在了他脸上。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薛筠意终于忍不住,蓦地?扬高了声音。

肌肤泛起?灼烫,他闻到空气中淡薄的香气。

她掌心的香气。

邬琅懵怔住,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这似乎是薛筠意第一次动手责罚他。

主人一定是气得狠了,他想。

都怪他……怪他一时冲动,明知主人不允许,却还非要擅自去取回那支步摇。

他该罚的。

薛筠意胸口起?伏,手腕颤抖着,在巴掌落下去的那一瞬间她便后悔了,可她实在是气得昏了头了。

她眼看着少年脸上泛起?了微红的掌印,心里早就先软了半分?,可那挨了打的少年却仿佛觉不出脸上的痛似的,反而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她的手心。

“主人打疼了吗?”少年慌忙捧住她的手,轻轻吹着气,“奴有错,您想如何罚奴都好?,只是奴不想累着您的身子,奴自掌耳光好?不好??奴会打到您满意为止。”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一只大狗狗

薛筠意?没说话, 少年便自作主张地动了手,每一下都卯足了力气高抬重?落,耳光声清脆, 足以见得这副身子的主人对自己根本没有半点怜惜。

“对不?起,奴不?该擅自离开?您身边, 让您担心。”

“奴再不?敢了,奴会长?记性的。”

“是?奴不?懂事……求您原谅。”

少年乌黑漂亮的眸子一错不?错地望着她, 一面自罚,一面规矩地报着数目, 起初薛筠意?还能沉得住气故意?板着脸, 可待他数到?十一的时?候,那脆弱白皙的面颊上,通红的指痕已经过分醒目, 她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做一个严厉的主人, 用力握住了少年纤细的手腕。

“好了。”她抿了下唇, 声音不?自觉地缓和了几分,“不?打算和我说说,你昨夜都做了什么吗?”

真?是?个傻子, 都不?知道替自己解释几句的。

见她这般问了, 邬琅才敢开?口,低着声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地对薛筠意?说了一遍, 又从怀里取出那支被他仔细擦拭过无数遍的步摇,双手捧到?薛筠意?面前。

薛筠意?又无奈又生气, “就为这个,你就敢大?半夜地跑去县衙?阿琅可真?是?长?本事了!”

她一把拿过步摇,作势就要往窗子外丢, 少年瞬间慌了神,连忙膝行两步上前,视线紧紧追随着她的手,却又不?敢阻拦什么,瞧着可怜兮兮的。

“主人……”

“为了它,连我的话都不?肯听了是?不?是??”薛筠意?睨着他,“我一早便说过,你若喜欢,我再送你支新的便是?,你偏不?听。你就没想过,万一被衙役抓住,把你当成窃贼押进地牢……”

少年鸦睫颤了颤,“对不?起,奴真?的知错了,再不?敢不?听您的话了。”

他眼?巴巴盯着那支步摇,那模样?,像极了盯着主人手中骨头的小狗。

薛筠意?收回手,赌气似的把手中的步摇用力朝墙角扔去,珠花颤颤摔在地上,红宝石磕上灰白的墙角,也不?知碎了没有。

邬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手脚并用地膝行过去,伏低身子将?那金贵的簪身衔在齿间,叼回薛筠意?面前。

薛筠意?怔了下,没好气道:“就这么宝贝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