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略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礼貌地点头：“好的，我给您包起来。”

回到家，确认王明不在，他立刻反锁卧室门，颤抖着拆开包装。

针织衫的布料柔软得不可思议，他小心翼翼地穿上，站在镜子前。

镜中的“他”依然违和，但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某种可能性。

“陈……玥。”

他轻声念出那个在心底默念过无数次的名字。

但下一秒，现实猛然砸下

“你在干什么？！”

他猛地回头，仿佛被人发现了一样，尽管房间里只有他自己。

迅速脱掉衣服，塞进床底的纸箱，他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

“不能这样……不能……”

可当他抬头，再次看向镜子时，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可我……真的不想再当‘陈阳’了。”

2 裂缝

凌晨两点十七分，陈阳的电脑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

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已经持续这个姿势将近十分钟。浏览器里打开着一个匿名论坛的注册页面，用户名一栏空空如也。

"该叫什么..."他喃喃自语，喉结上下滚动。

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窗外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这个时间，整座城市都陷入沉睡，只有他还醒着，像一只躲在黑暗中的夜行动物。

最终，他缓慢地敲下："茧中蝶"。

注册成功的提示弹出后，陈阳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论坛的"真实自我"版块。页面加载的几秒钟里，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第一条帖子就让他屏住了呼吸：

《终于完成性别重置手术，来分享我的蜕变历程》

帖子里的照片显示着一张明媚的笑脸长发披肩、妆容精致的女性，完全看不出曾经是男性的痕迹。陈阳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了图片，放大，再放大，盯着那张脸上每一个细节。

"真的...可以变成这样吗？"

他继续往下滑动，更多帖子映入眼帘：

《HRT三个月变化记录》 《如何向父母出柜？求建议》 《第一次以真实性别出门是什么体验？》

每一个标题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他心上最脆弱的地方。

陈阳的视线变得模糊，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泪水滴在键盘上，他慌忙用手背抹去，生怕弄坏这台存着重要工作资料的电脑。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02:43，但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犹豫再三，他点开了发帖按钮。

标题栏闪烁的光标像是在催促他。陈阳咬了咬下唇，缓慢地敲下一行字：

"大家好，我可能...是个跨性别女性。"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一阵电流般的颤栗从脊椎窜上后脑。他猛地合上笔记本，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五分钟过去，陈阳像做贼一样重新打开电脑。

已经有三条回复：

"欢迎你，姐妹。你并不孤单。" "第一次发帖需要很大勇气，你已经很棒了。" "想聊聊吗？我当年也是这样开始的。"

"姐妹..."陈阳轻声重复这个词，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这个简单的称呼让他眼眶再次发热，一种奇异的温暖从心底升起。

他颤抖着手指，开始写下自己的故事：

"我今年28岁，从小就觉得哪里不对...看到女孩子穿裙子会特别羡慕，每次被叫'儿子'都觉得像在说别人..."

文字像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那些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第一次有了倾诉的出口。

发完帖子，陈阳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论坛的资源区。那里有详细的指南：《激素替代治疗入门》《声音训练教程》《跨性别友好医院名单》...

他下载了一份《中国跨性别医疗指南》，文档打开的瞬间，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和流程图让他有些眩晕。但其中一段话牢牢抓住了他的视线：

"性别焦虑是指个体生理性别与心理性别不一致导致的持续痛苦..."

每一个字都像在描述他的生活。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对镜子的厌恶、对女性身份的向往，原来都有名字。

"所以...我真的不是怪物？"陈阳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喉结，想象它消失的样子。

窗外，天色已经开始泛白。陈阳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完全沉浸在论坛的海洋中。

他点开一个标题为《我的HRT一周年对比》的帖子，两张照片并排显示：左边是穿着格子衬衫、表情阴郁的男性；右边则是妆容精致、笑靥如花的女性，眉眼间还能看出是同一个人，但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不同。

"真的可以改变..."陈阳着了魔似的盯着那张照片，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在他心底苏醒。

他打开一个新的浏览器标签，在搜索栏输入："上海 性别认同 心理咨询"。

清晨六点，王明的闹钟准时响起。陈阳这才惊觉自己竟然通宵未眠，慌忙关上电脑。

"早啊，你今天起这么早？"王明揉着眼睛走出卧室，看到坐在客厅的陈阳时明显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