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一天,这个规矩再也不复存在了。
有一天,百姓们发现伏氏被灭门了,有一群穿着光明甲,手拿钢刀,身骑草原马的兵士出现在了刺桐城。
对于百姓来说,这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事情,不过伏氏一族亡了,是天大的好消息。
就是不知道这新来的家族,会不会和伏氏一般,也是鱼肉百姓之人。
方枝却不这么想,因为她在人民军进城的当夜,并没有睡着,她听见马蹄声,透过门缝。
看到了一个盘着长发,身骑白马,手握钢刀,穿着盔甲的女子。
是女子,月光轻柔的洒在她的身上,她有些一张很温柔的长相,使人看起来很安心,可她骑马的样子却又比那些伏氏郎君街头纵马的样子还要好看。
原来女子还能这般。
方枝以为自己做了个梦,谁知道第二天,就听到左邻右舍的人在讨论,伏氏亡了。
难道自己昨夜见到了上苍神明,来亡了伏氏吗。
很快她就知道,那不是神明,是活生生的人。
许许多多的穿着光明甲的男子来让他们去领粮食,就连父亲也开开心心的回来说,这新来的主家人特别好,补了他们好些工钱,终于可以买棉衣御寒了,今年冬天不用再冷了。
这一切美好的像是个一戳就碎的泡泡。
方枝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是那盘发女子呢,她在街边看了几日,也没有再看到她。
伏氏亡后的一个月,刺桐城已经大变样了,大街上,许许多多的人走在了街上,伏氏一族彻底的消亡了,街上也随处可见穿着光明甲的兵士在巡逻。
只是百姓们都不怕他们,反而对他们十分尊重,但是方枝知道,这些和来攻打刺桐的不是同一批人,攻打刺桐的人大概已经回去了。
刺桐城换了新的太守,是位女子,刺桐城的人被伏氏驯服的最是听话的,根本不敢觉得女子做太守又如何,而且这位太守还很和蔼可亲。
她出来买了些土豆,又买了一斤的豚肉,便走回去了,这土豆是新来之物,好吃又管饱。街上买东西的人不少,每个人脸上都是幸福的表情,这样不用担心何时会被杀死的日子,刺桐的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她的阿娘今日去面试了纺织厂,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
听说太守大人鼓励女子出门工作赚钱,她阿娘很喜欢太守大人,不顾阿爹的反对,悄悄的去了。
方枝拿出一块蜂窝煤烧上热水,不能喝生水,这也是她阿娘听来的,说新来的医者大人说,喝生水会早死,一定要将水煮沸了才能饮。
饭做到一半,就听到她阿娘雀跃的声音。
“我的儿啊,今日那纺织厂的黄小桃黄管事对我那是十分的满意,我定能进得那纺织厂。”
方枝做饭的手顿了顿,她不要纺织,她想骑马,拿刀,盘发。
宛如那天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郎一样。
第61章 ??妰? 叶朗这一仗打的艰难, 不是因为他老了,而是因为他是个真正的忠臣,好官, 而且心太善。
当他去到夏州见到那宛如人间地狱的灾区时,就是征战沙场多年的他也不禁有些恍惚,这真的是以前那个以风景秀丽而闻名的夏州吗, 有朝廷的拨款拨粮,怎会如此。
至于夏州的刺史早就逃的远远的了。
叶朗的大军被关在城门外, 他手底下的将领对着里面大喊。“逆贼俞德海,污蔑当今圣上, 意图谋反,该当诛灭九族。”
过了一会只见俞德海站在城门上毫不在意的说道。“我家人早就饿死在这场旱灾里了, 何谈九族, 你们这群朝廷的走狗,你们喝的每一口酒, 吃的每一口肉, 难道不是用我们百姓的血肉而换来的吗。”
当然, 这群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流民军, 本不应该是叶朗的对手,但是他们那副要与朝廷的兵士同归于尽的狠劲,人在绝望的时候会爆发出无限的潜力来, 加上罗细安排进来的那个将领太菜, 当天竟打了个五五开。
那个将领手底下的兵是敢怒不敢言,偏偏这个人又是罗细安插进来混功名的,罗细是皇帝的红人, 谁都懂。
双方打的你来我往, 打了许多日子, 流民军抵抗的很顽强,还有百姓们帮忙打打掩护,都这么久了,第一座城池都没有攻下来,叶朗心情有些烦躁的一个人待在树边。
突然,草丛中传出刷刷的声音,随后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冒了出来,他的身上满是脏污,四肢因为太饿的关系细细的。
他嘴上还嚼着树叶,一脸惊恐的看着叶朗,随后他一脸愤怒的大喊。
“是你,你就是那个坏人,朝廷不给我们饭吃,德海王给我们粥喝,你为什么要打他!”
不过最近因为打仗的关系,每日的一碗粥越来越稀了,只有漂浮着的几颗米了,他才不得不冒着危险溜出城寻找食物。
年纪还小的王大并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为什么会打仗,德海王打朝廷还是朝廷打德海王,他都不关心,只要谁让他吃饱饭他就支持谁,很明显他现在是站在德海王这边的。
王大开始在地上捡小石子扔向叶朗,被叶朗轻松的躲过,随后叶朗走到他的面前,王大被吓的连连后退,大喊到。
“你是不是要杀了我。”
才七岁的王大虽然叫王大,但是年纪却并不大,叫王大只是因为他是家中最大的孩子,阿爹阿娘和弟弟被饿死了,妹妹们被阿爹阿娘用一小袋黍米卖给了别人,卖给了谁他并不知道,只知道一觉睡醒后,妹妹们就不见了,桌子上有了稀粥。
他虽然很饿,却也只喝了半碗粥。
他端着另外半碗,“三娘和四娘是在睡觉吗,我把这半碗粥留给她们两喝,让她们多喝些,昨天她们饿的都睡不着呢,阿爹阿娘怎么不给她们盛粥啊。”
父母没有回答他,反而弟弟舔了舔嘴唇。
“阿兄,你不喝就给我喝吧,我好饿。”
“不行,我留给三娘和四娘,她们到底去哪里了。”
“阿大,你把粥喝了吧,三娘和四娘,不用你操心。”
王大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心好慌,不过年仅七岁的他只能拉着阿娘的衣袖颤抖的说着“三娘和四娘到底……”
话还没说完,只见他一向温顺的母亲用她已经变得沙哑的声音怒吼道。“三娘和四娘被我和你阿爹卖掉了,卖了一小袋黍米,现在桌子上的粥就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