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晨书淡淡道,“这时候你不在家里喝喝茶就行了,还去俱乐部,也是没事找事。”
“家里有什么意思。”
“你钱也挺多。”
“唉,一会儿苏总就来了,怕啥。钱这事,小事儿”
“……”
应晨书过去了。
一进门就看到桌上放着琳琅满目的一堆酒,赵公子自己在昏暗的光线下倒腾杯盏,雅致地品着酒呢。
应晨书还未落座,他就头都没抬地问:“你这个婚事儿,你家里是不同意的是吧?”
应晨书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下。
他没有说话,就是默认。
赵高启喝了口酒,瞧了瞧他,那脸色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坦白说他对应晨书这事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知道没那么好解决,但是真到这一刻,就不免有些为他担心。
他敲了敲手中快烧完的烟灰,开口:“那你怎么打算?我爸今天给我打电话,我给挂了,他居然纡尊降贵给我发消息,说不跟我扯婚事。
他问你最近和我说什么了没,我一反问,他说,你父亲找他了,问他你有没有递交辞呈的事。”
应晨书靠在沙发中,叠着腿慵懒地沐浴着昏昏暗暗又斑驳陆离的光,没有抽烟也没有喝酒。他这身子,烟酒已经几年没碰了,眼下君熹怀着孕他更是不可能碰。
赵高启掐了烟蒂又去摸烟,应晨书忽然说:“别抽了,熏我一身烟味。”
“??”
“我老婆怀孕呢,女儿也不能还没出生就吸二手烟。”
“……”
赵高启嘴角一抽,默默丢下烟,他想起练安小时候每次被他抱时,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儿就会来一句,爸爸少抽点嘛,对身体不好。
每次听都能好几天不碰烟。
不过他听应晨书这话,也听出来他这个婚,是非结不可了。
“所以你觉得,你大概是不会回去工作了,因此你就把君熹塞到我那里是吧?”
“嗯。”
他倒也坦诚。
赵高启卧入沙发,叹息:“坦白说,这么多年了,你俩纠纠缠缠到现在我也没敢去置喙什么,说白了,都是你主动,君熹吧,我确实是看走眼了,早些年人该低调的时候是真低调,过去几年她也远离了北城,神隐了,现在真不好对她有什么意见。
只不过,真要为了一个人放弃这大好的前程,我好像也没办法什么都不问。”他瞄了眼应晨书,“你这确定了是吧?那你后面可能很多时候,需要我救济了。”
“我需要你救济什么?”应晨书目光淡淡地落在自己的手上,“我不至于脱离了应家就活不下去。”
“自然,活不下去的人,不敢和家里逆着来,乖着呢。但是人生路长,总有些是钱解决不了的事情。”他懒洋洋道,“当然,你一天找我一回也没问题,咱俩谁跟谁啊,坦白说你不还是我小舅子嘛,姐夫肯定关照你。”
“……”
“就是,”他没忍住又一记叹息,“这几十年里,你这风头实在是太盛了,这整个北城和江南,哪有人有你风光,有你前途光明,这几年谢家在北市,你的几个舅舅一上再上,坦白说都仰仗着你几分薄力呢,如果谢家没有你,没有如今这派头,所以你外公对你格外看重,寄予厚望。
应家就更不用说了,如今三角洲那一块儿,谁有应家高。所以,你如今年纪轻轻就退到天边去,后半生查无此名,还挺唏嘘。”
“我后半生,过的是我自己的生活,在我看来,亦风光无限。”
赵高启一下目光便深了,深若源潭,但是这目光还装不进整个应晨书,他仿佛是高悬于天际的夜,黑夜,整个无法衡量的庞大。
应晨书:“还有话说吗?没有我要回去了。”
赵高启没说话。
应晨书替他道:“你收了委托来找我的吧?”
赵公子笑了,摊手:“肯定啊,我今天的肩头比泰山还重,谢家的人全部找我,大姐夫找,二姐二姐夫找,你父母,我爸也是让我给你做做思想工作。”
他给自己都说笑了:“我是盘古啊我去,我能开天辟地吗?我能做得了你的思想工作。”
应晨书懒倦浅笑。
赵高启:“也就令弘问了我一句后,什么也没说,就他这难兄难弟不打算劝你什么。”
“嗯。”
“行了你回去吧,不过……”
应晨书起身时,赵高启那一刻遗憾感真的灌满了心口,对于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的人,如今不再一块儿工作,路从此不同了,总觉得舍不得。
“你如果有挽回的余地,还是尽量挽回,别离开这地方。”他一本正经地冲他说笑,“你也知道我最近的情况,我家老子经济都给我锁了,这回五年,我要再躲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保证回头直接让我滚蛋,工作都没了,到时候咱俩一起去乞讨呗。所以君熹这事……我未必能看得了她。”
说完他又想了想,“要不你给她换到令弘那儿?唉,那儿又太显眼了,我这地方是低调点,神仙工位。”他摸着下巴想,“算了,你去吧,我再想想有什么人能委托的,肯定给你安排好她。”
应晨书:“你爸不会让你走的,不用想了,君熹在这是最安全的,其他人我信不过。”
“嘿,那可说不定,哪天一喝多想抱孙子了,就死命催。”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物尽其用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懂,你这生死里走过场的,成就比上帝还高的,都得不到半分自由,我跟你还比不了。”
应晨书和他一高一低交缠了几道眼神,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