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没有矫情,实际上他现在也无处可去,便留在了珑宫中。
这次我不仅给他带了茶叶和生活用品,还有不少画画的材料,377的手指已经不再水肿得无法弯曲,我看得出来,他也是想画的吧,支架和画布早早在椅子旁边摆好,只是不知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是颜料不对吗?"我问道。
"工具都非常好,"377坐在阳光里,眉眼浅淡而温柔,手边是雪白的画布和娇艳的鲜花,他轻轻摇头,放下茶杯的手触摸富有颗粒感的画布,"只是还没想好主题。"
"抢...带我来到板芙的那个白毛少年呢?你罚了他吗?"377突然转了话题。
我下意识把"白毛"对上了白雨的一头银发,没往别的地方想,说道:"还在关着,我想让他避避风头。但是外面的雄虫不知怎么听说了他的'丰功伟绩',一个个上表说要恢复他的高级角斗场资格,弄得我头都大了。"
377却笑了:"确实该赏罚分明,我看他很有可能拔得头筹。"
可我不这么认为:"他在赤兔手底下一个回合都走不过,不垫底就算给我争脸了。"
"别小看他,年轻虫身上总有奇迹发生。"
这一点我无法反驳,白雨身上确实已经发生了不只一个令我大跌眼镜的奇迹,便顺了377的话聊了下去,下午茶结束后我若有所思,留下无色开给377的药,嘱咐他好好休息,离开了房间。
刚才我嘴上虽然说得轻松,但留下377所带来的内外压力并不能一笑置之。
白雨把377偷来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纸包不住火,丢失虫母内斗成一锅粥的78号部落在和盟友撕破脸后,终于把怀疑的目光看向了一直装聋作哑的隔壁邻居也就是我们。
询牒发过来以后,"俘虏虫母"的消息飞满了心城,不用想也知道是78号部落故意撒的消息,目的就是逼我回答虫母的下落。
这一招实在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对内再也瞒不下去,只好公布了78号虫母身在珑宫的消息,部落振奋不已的同时向我施加压力,要把377作为筹码利用起来。
我顶着内外双重压力不肯把377交出去,实际上也是焦头烂额。377是白雨以军队身份俘获的战利品,不是我珑宫里可以个人处置的所有物,即使昏君如我,也不可以耍赖。
但377今天的话使我茅塞顿开,或许,奇迹再一次发生也不一定。
我来到地牢,把想法说给了白雨听,并再次跟他强调了一遍:"一切决定权在你手中,你的军功确实足够返回高级角斗场决赛,妈妈没给你开后门。"
"如果你赢了决赛,改变主意不想把圣雄资格赠给377了,那也是你的自由,完全合理合法。"
我蹲下来,摸了摸陷入沉思的白雨的头发,"我只想请求你在自愿的前提下,帮帮377,也算帮我一次。你那天把人家逼到发情,总要补偿一下吧,嗯?对吧对吧。"
原本像块臭石头不说话的白雨听到我最后一句,忽然僵了一下,有些讷讷地挠了挠后脑勺:"他......很严重吗?"
"可严重了!"我语气夸张:"画笔都拿不动,今天躺一天了只能喝点茶水,好可怜的。男子汉大丈夫,你得对人家负责呀。"
原本我担心这番半真不假的忽悠说不动白雨,还准备了别的好处,可还没来得及说,这孩子听到"负责"二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脸颊染上可疑的红色,眼神躲闪,一咬牙竟然答应了。
"好!我去!"
这回换我有点不确定了,知子莫若母,这小子,不会真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虫的坏事吧?
白雨在我审视的目光下低头,默默对手指,嗫嚅道:"我、我是为了帮妈妈,才不是因为他呢,哼......"
时间不等人,两天后的决赛开幕仪式,我亲自驾临角斗场发表演讲,厉声驳斥了主和派的观点。
"瞧你们那点出息!把握住了对方的命脉却只想得出用珍贵的虫母交换一点可怜的领地和资源,"我一甩长袍,回身居高临下地蔑视主和派:"朕都替你们感到羞耻!"
主和派发言人一哆嗦,汗如雨下,想要开口被我一眼瞪了回去。
"朕亲征34号领地,被78号和1号部落联手阻杀,连这笔账你们难道也想当作筹码一起和78号部落谈吗?"我环视一圈,角斗场里年轻的雄虫纷纷朝主和派吐口水,主和派顿时成了过街老鼠,灰溜溜退出角斗场。
主战派趁机扬眉吐气,附和道:"我族与78号部落的血仇不共戴天,正好把他们的虫母杀了祭旗,一鼓作气吞并78号部落的版图!为母皇雪耻!"
"没错!杀了那只虫母!"
角斗场里顿时响起不少应和声,许多年轻好战的高级种没有职位,都想靠军功提升等级,他们最容易被鼓动,只有部分归属审判庭和首相派系的高级种跟随他们的圣雄,沉默不语。
我既然选择在角斗场发言,自然做足了准备,等主战的浪头掀过了最顶点渐渐平息,冷笑道:"愚蠢。"
我坐回王座,双腿交叠,宝石长裙逶迤在地,冰冷的珠光俯视被战争冲昏头脑的雄虫。
不用我开口,左手边的白颢子已经站了起来,他朝我恭敬施礼,然后对着角斗场懒洋洋念起了文件:"根据我们从78号部落收集到的消息,虫母云朵对族群没有掌控力,丢失虫母这半个月来78号内部没有崩溃就是最好的证据。相反,1号部落和他们关系密切,虽然之前因为78号部落的怀疑中断了合作,但如果此时我们把虫母云朵杀了,78号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狗急跳墙并入1号部落。没等我们开战,他们就先联合起来攻打我们了。"
念到这里,白颢子直接把文件扔给了主战派,像看着一只死猪:"杀了虫母祭旗?你怎么不把自己的脑袋砍了插在旗子上,反正都一样起不到思考的作用。"
主战派大佬被怼了个面红耳赤,力争道:"1号部落和我们间隔半个星球,他们联合不起来!"
白颢子翻了个白眼,首相大人站了起来,淡淡抛出另一个炸弹:"保守估计,1号部落已经吞并超过20个部落,他们的版图已经够到了绝池之海,没什么不可能的。"
场间发出无数倒吸气的声音。
"怎么可能?1号部落疯了吗!"
"有什么不可能,别忘了他们是母神本族,实力本来就是最强的。"
"可是这种吞噬速度他们不会内部拖垮吗?"
"疯了,都疯了吧。"
......
"安静。"
环形场地将最高处的声音放大,我站起来,所有目光都汇聚到我一人身上。
"就算对面有胆量隔着绝池之海和整片西北山脉打过来,我族难道会怕了他们?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朕的麾下绝不允许存在敌人还未到就先露怯的孬种!"
"绝不!绝不!"雄虫们被激发了血性,纷纷振臂怒吼。
我沉下声线,让他们重新安静下来:"但。"
雄虫们纷纷注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