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何时醒的,已经穿戴整齐,正缓慢地擦拭着自己的剑。桌上?点着一盏灯,并不亮,却?照得那把剑反射出森森寒光,光是看着就极其锋利。
窗外依旧是黑夜,但薛茗感受了一下身体状态,完全是睡饱了之后精力?十足的样子,她心知她这是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薛茗起身下榻,看见边上?叠着整齐的衣裳,就顺手拿来穿上?,心里不免觉得好笑。
燕玉鹤在某种程度来说,真是封建得跟古人差不多?,他甚至受不了薛茗不穿衣服睡觉,亲自给她穿上?了里衣。薛茗兀自低笑了两下,笨拙地将?衣裳穿好,抬头看见燕玉鹤还坐在那里,只是没再擦剑,而是捧着剑垂着眸看,安静时眉眼也十分漂亮。
薛茗赤着脚走过去,绛星就安静地在她腿边跟着,一人一鹤来到了燕玉鹤身边。她坐下来,瞧见桌上?有倒好的茶水,便伸手拿来喝,嘴里荡开一股清香,让她整个人也精神?不少。此时她忽而感觉到燕玉鹤似乎兴致有些低。
说来也奇怪,这样一个平日里很少有情绪起伏,脸上?总是淡漠的人,竟然能让薛茗感觉到他也有不太高兴的时候,而且还不是那种被惹怒的不高兴。薛茗低眸看,就见他掌上?捧着的剑薄如蝉翼,剑锋凌厉,映着暖色的光芒仍旧显得气息迫人。
不知道是不是薛茗现?在处于?半人半鬼的状态,竟本?能地排斥那把剑,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仍旧觉得剑气锐利。忽而她看见剑中有一段出现?了一些细小的,不大明显的豁口?,似乎是激战过后留下的痕迹。
薛茗心中了然,安慰道:“武器有损伤也是在所?难免的,回去敲敲打打磨一磨,自然就好了。”
燕玉鹤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转而将?剑给收了起来,转过身就搂住了她的腰,一声不吭地吻她。薛茗料想他因为自己的武器有了损坏而心情低落,便主动拥着他,用舌尖轻柔地舔舐他的唇,主动与他的舌交缠,状似安慰。
绛星看不懂这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看什么,就将?自己的脑袋耷拉在桌边,转着弹珠似的眼睛,过了片刻,好似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情有所?转变,它站起来扑腾了两下翅膀,发出两声短短的鹤鸣。
声音惊动了薛茗,还以为是绛星出什么事了,推开燕玉鹤后伸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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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玉鹤眸光微沉,看着她不停用舌尖舔着红唇上?的涎液,随后扬手,将?绛星变成小纸鹤收入袖中,转头却?见薛茗站起身,说道:“走吧,咱们也休息了许久,该出发了。”
确实休息了很久,出去的时候店小二看两人的眼神?跟看鬼一样,尤其是燕玉鹤在结账时,薛茗不慎露出了一双眼,正巧与店小二好奇探究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尽管她反应很快马上?又?遮上?,还是把人给吓出了鸡叫。
等燕玉鹤带着薛茗离开后,店小二就赶忙飞奔去跟别的伙计说起这件怪事。
很快小镇上?就传出这客栈的怪闻,说那夜有个神?仙似的人物进了店,要了一间客房,身后却?跟这个头上?裹了墨色外袍的人,不知男女。店小二当夜送了水上?去,进屋时看见那人披着袍子背对着人,像是故意不示人一般。店小二送了水下去,等过了许久也没见那人来喊收水,眼看着客栈要打烊店小二也要休息了,便上?去敲门询问是否收水,结果屋内没人应。本?以为是客人已经睡下了,结果隔日也见那房门紧闭,无人出入。
店小二便奉掌柜之令前?去查看,推门而入,里头没人,入住的客人竟是凭空消失。一到了晚上?,这客人却?又?从房中出来,身后仍旧跟着披着黑袍的人,这回没有捂得那么严密,店小二好奇张望,就见那人露出了一双眼。
这一看不得了,那双眼睛竟是血红的!
这则诡异之谈在镇子里迅速传开,尽管有人信有人不信,但最近几日镇上?的客栈还是在入夜之后早早就闭了门,而故事的主人公,却?也早已离开了此地。
薛茗身体里注入阳气之后,状态开始有了好转,虽说还是不能见太阳,但平日里精神?好了很多?。她还买了个幕篱,墨色的纱帘遮住了脸,就不必总是披着外袍,虽然有点阻碍视线,但薛茗现?在的眼睛也变厉害不少,没什么大碍。
为了照顾薛茗不能见阳光,两人都是夜里赶路,白日里找客栈休息。上?回行过房事之后,薛茗被梦里的郎中吓到,说什么也是要歇个几天再做。
燕玉鹤对此也没有异议。薛茗是觉得他的精力?也是有限的,虽然还年轻,但哪里架得住这样用肾,在现?代社会,十七八的年轻小伙肾亏早泄的多?了去了,都是仗着自己年纪小胡乱行事,等去看医生的时候才流下悔恨痛苦的泪水。
“由此可见,节制,是非常有必要的。”薛茗已经洗过了澡,正用热水泡着脚,对着燕玉鹤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最后来了一句这么个总结。
燕玉鹤低头擦剑,也不知道听没听,等她说完才低低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
薛茗也不再多?说,这几日一休息就见燕玉鹤把剑掏出来擦,可见是十分宝贝这武器了,对上?面的豁口?耿耿于?怀。她去倒了泡脚水,回来洗净了手,就见燕玉鹤已经将?剑收起来。
这剑对她的威胁依旧很大,所?以他拿着剑的时候薛茗基本?不会靠近,而一旦他收起剑,就证明燕玉鹤想来亲吻她。薛茗迎上?去,扬起脑袋在他唇边嘬嘬亲了两下,随后道:“今日早点休息吧,赶了一夜的路,也挺累的。”
她说完后就脱了外衣,率先钻上?了床榻,贴心地给他留出了一块地方。薛茗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消耗阳气,皮肤一直都是温凉,夜晚抱着燕玉鹤睡的时候会让她感觉很舒服。而在这大夏天里,燕玉鹤抱着凉凉的薛茗,同样也舒适,所?以二人睡觉时贴得极紧,腿脚都要纠缠到一起去。
薛茗躺上?去没多?久,身后偶尔传来动静,很快燕玉鹤也跟着上?了床榻。他在薛茗的边上?躺下,手掌顺着光滑的被褥往里探,轻而易举就捏住了薛茗软绵绵的身体,同时胸膛贴住她的后背,稍稍用力?一捞,就把她整个人都搂进了怀抱中。
修长的指节和掌心的薄茧覆在柔嫩的皮肤上?,几个来回就磨出了红痕,薛茗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攥住他的手腕,扭头看他,“你刚才不是都‘嗯’了吗?这时候该老老实实睡觉。”
燕玉鹤又?嗯了一声,也不知是打定?主意要搞这阳奉阴违的作?派,还是这种应声本?身就是一种敷衍,表示“我听了,但不一定?答应”。
他对着薛茗的腰揉揉捏捏,力?道刚刚好,像是在按摩,薛茗的身体很快就放松下来,发出低低的,哼哼唧唧的声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玉鹤低头靠过去,对着她雪白的后颈落下轻吻,沿着耳垂不断往前?,扳过她的上?半身往脖子处轻轻啃咬。如此两人的身体就贴得非常近了,严丝合缝紧紧缠在一起,燕玉鹤的墨发落下来,披在她的腰身上?,隐隐遮住衣服下游曳的手掌。
薛茗被吻得意乱情迷,意识开始昏沉沦陷,慢慢扭过身仰着头亲他,把自己说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
正在此时,外面忽而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唢呐,先是打破了寂静,一下惊醒了薛茗。
她吓一跳,瞪圆了眼睛看去,就听窗外紧接着又?传来了敲锣打鼓,欢声笑语的声音,各种乐器交织奏响,听起来像是谁家娶亲要去迎新娘子。
第 50 章
薛茗想看热闹, 二话不说披衣起床,走到?窗边十分谨慎地将窗子打开一个缝,露着半只眼睛往外?瞧。
那?声音非常近, 就像是在窗下吹响唢呐一样。
薛茗这么一看, 还真别?说, 还真有个小玩意?儿举着个唢呐,对着窗子正吹得卖力。但让人惊奇的是,吹唢呐的并不是个人,确切地说不算是个完整的人。
它有着人的身体,却长了一双鹿角,有人的十指,却是生了一双鹿蹄子, 也没有端正的五官, 顶着个鹿的鼻子鼓着腮帮吹奏。薛茗见状就吓了一跳, 赶忙回头招呼燕玉鹤,小声喊他,“你快来看,这窗子下面是个什么东西!”
燕玉鹤沉着面色,显然有些不满, 沉默着下?床走来,披上了外?衣, 到?窗子边伸手?一推, 冷漠的眼眸往下?一扫。那?小鹿人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 登时停下?了吹奏,继而?双腿打战, 惊恐地转头逃跑,发出几声受惊之后的鹿鸣。
这叫声打断了那?敲锣打鼓的喜庆乐声, 薛茗顺着目光看去,就见不远处果真有迎亲队伍。只不过不管是走在两边吹奏的,还是抬轿子的,都不是人,俱是像方?才那?小鹿人一样,呈现出半人半兽的形态。
但高坐在马背上的新郎官,却是个人的模样,穿着一身赤红的喜袍,头戴赤黑新郎官帽,胸前绑了一个大红绣花,生得容貌端正,瞧着有二十余岁的样子。此时这迎亲的队伍已经停下?来,正齐齐朝薛茗和燕玉鹤二人投来视线,小声议论着什么。
薛茗没想到?有一天还会看见这样的场景,她抬头往天上看,见东方?隐隐吐白,是快要天亮的样子,不由?夸赞道:“真勤快啊,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去接新娘子?”
她对这种半人半妖的生物已经习以为常,想来这个聊斋世?界中不可能只存在着鬼,什么妖魔鬼怪应都是有的。
许是因为她这随口的一句寒暄,那?新郎官便翻身下?马,往前行了两步,冲薛茗和燕玉鹤作揖,说道:“半道遇上二位乃是喜缘,不知二位可愿意?来参加我的婚宴?”
燕玉鹤抬手?,躬身回了一礼,说道:“在下?夫人不便外?出,多谢好意?。”
薛茗偏头看了一眼,瞧着燕玉鹤这一副礼貌十足的样子,猜测对方?的身份应该不简单,不是普通的妖怪。她心念一动,倒是想去长长见识,凑凑热闹,转头朝那?新郎官看了一眼。
新郎官便道:“我派轿子来接二位,另在屋中待客,不会叫你夫人被日?光所伤。”
既提出了解决的办法,那?便不是简单地客套话,这新郎官满怀期待地看着薛茗二人,似是当真希望他们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