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李时雨和阿奶不辞辛苦送她的父亲去香格里拉,帮她和父亲破了冰,她对此一直十分感激,这次终于有机会还他们人情,也算是善因结善果了。
胡方圆心知麦田旅游有时令限制,时间不等人,因而也没有耽搁,下午就找人看了看黄历,又综合了天气情况,爽快地把婚礼定在了下个周末。
钟晴感动不已,在他们临走前去菜地里摘了一筐蔬菜,连同早上捡的一篮子鸡蛋,一起塞进了后备箱,执意叫他们带着走了。
隔周周六,胡方圆的麦田婚礼如期举行。
前一晚,两位新人都住在了镇上的酒店里。因为有两个伴娘来不了,钟晴和高倩临时顶了上去,一大早就赶去酒店陪胡方圆化妆。
胡方圆已经四十多岁,因为是户外旅游博主,皮肤不是很白,头发也是方便打理的短发,但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是给人一种洒脱从容的淡然气质。
高倩看她换上了婚纱,脸上洋溢着明朗的笑容,幸福好像有了具体的形状。她心中不由被触动,多嘴说了句:“方圆姐,真羡慕你,能找到自己的灵魂伴侣。”
胡方圆仍然笑着:“什么灵魂伴侣?不过是旅游的时候多个伴儿,能陪我走一段人生路就不错了。昨天我俩还因为一件小事大吵了一架,气得我都想取消婚礼了。”
钟晴和高倩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胡方圆笑得眼睛都弯了:“开玩笑的。你们放心,我都说好在你们的麦田举行婚礼了,不会变卦的。实在过不下去可以再离嘛,反正我也离过一回了。”
高倩脱口附和了一句:“就是就是,一回生二回熟。”
钟晴一个眼刀飞过去,高倩懊悔地打了下自己的嘴巴:“我怎么一紧张就胡说八道呢。”说着,她干干一笑:“阿晴,你先在这里陪着方圆姐,我下去看看接亲的车来了没。”
高倩怕再闯祸,飞也似地逃出了门。到了楼下大堂,刚好遇见了李原野。两人视线一接触,李原野立时看直了眼。
高倩是五官明丽的长相,站在人群里很扎眼。今天为了不抢新娘的风头,只穿了件简约的白色长裙,化了个极淡的日常妆。头发简单地盘起来,两缕卷发慵懒地垂在脸颊,看上去温婉又高雅,跟希腊女神似的。
高倩看他傻愣愣站着,上去问:“车来了没?”
李原野半天才回过神来:“来了。”
高倩说:“那我上楼去跟方圆姐说一声。”
李原野下意识跟着她一道去了电梯间,眼睛一直往她脸上瞟。
高倩睨了他一眼,说:“你看够了没?再看收费了啊。”
李原野有些不好意思回过头去,低头笑了笑,说:“婚礼过后,咱们可能要忙起来了。不然咱晚上开个会,给大家鼓鼓士气吧。”
高倩笑道:“李总怎么突然对我们这小生意这么上心了?”
李原野眼神躲闪着,小声咕哝说:“我得尽快帮你赚到 100 万呀。”
上午十点,婚礼在一段优美的小提琴独奏中拉开了帷幕。
两个可爱的花童小溪和小石头走进木栈道,一人手里拎着一个花篮,在栈道上撒了一路玫瑰花瓣。
新娘胡方圆一袭拖尾婚纱,手捧栀子花和小苍兰,在伴娘们的陪同下,笑容明媚地走向等在观景台上新郎周游。
在证婚人和双方父母的见证下,两人交换誓言,互换戒指,深深亲吻在一起,正式结为人生路上的伴侣。
胡方圆见丈夫嘴角沾了些口红印,微笑着抬手帮他擦了擦,周游也满眼笑意地看着妻子。两人深情对视着,在他们身后,麦浪滚滚,琴声悠扬,美好得好像一个清新浪漫的童话。
婚礼仪式过后,新人为来宾准备了简餐,众人在栈道上随意走动攀谈。小提琴手一曲终了,吉他手弹起一段流行乐转场,电子琴和架子鼓也齐齐上阵,现场音乐渐渐变得欢快起来。
麦田周围的田间道上早已挤满了人,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手机,对着木栈道这边拍个不停。
由于胡方圆前期在社交平台发了婚礼预告,现场来了不少小网红,一大早就蹲守在田间道上伺机直播。胡方圆知道这是宣传麦田的好机会,也没叫人赶他们。
闻讯前来的粉丝和凑热闹的村民们聚在一起,又引来了更多的游客。南陌村从没来过这么多人,简直比过年还热闹。钟晴看着汹涌的人群喜上眉梢,经过今天的宣传,麦田的人气应该是起来了。
村里的嬢嬢们纷纷在田间道上摆起了小摊,一上午的功夫就赚到了过去一个月的进账。李海东也趁着今天游客多,带着徒弟孙子轩在麦田边上摆摊宣传甲马。别说今天的生意确实比往日好,不少游客看见他们的摊位都会驻足体验。
一个年长的游客看见几个小姑娘在小摊前学习甲马制作,站在一旁背着手看了会儿,自然而然地跟李海西聊起了天:“师傅,看你也就三十出头,这么年轻就当上非遗传承人了?”
李海东一边刻着木雕一边说:“跟我师傅有缘分,就走上这条路了。”
游客又问:“国家现在对非遗项目的支持力度很大,你们挣得不少吧?”
李海东坦诚说:“挣不了多少,不过能为非遗传承出一份力,也挺光荣的。毕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失传了。”
游客点点头,又看向孙子轩:“这是你徒弟吧?看着年纪也挺小的,有十五六没?”
孙子轩扬眉说:“我今年过了生日就十八了。”
游客笑道:“十八岁就不上学了?”
李海东怕孙子轩尴尬,替他解释说:“他在北京上学呢,休学了一段时间,过阵子就回去。”
但话虽这么说,其实他也不确定他这小徒弟什么时候回北京。
春节之后,孙子轩的爸妈来了趟大理,为了检验儿子在村里改造得怎么样了,特地拿了套高考模拟题给他测了一下。结果孙子轩做了没两道题,又开始上吐下泻半死不活了,气得两位教授待了没两天就走了。
游客聊得兴起,直接从小摊边上拿了个马扎坐下来,逗小孩似的问孙子轩:“小朋友学甲马多久了?”
孙子轩不大愿意搭理他,含混说:“好几个月了。”
游客仍旧追着他问:“那你说说,甲马是用来干什么的?”
孙子轩想也不想就说:“白族人用来祈福襄灾的,你到底买不买?”
游客一听就笑了:“襄灾是什么鬼?你是想说禳灾吧?你是北京哪个学校的啊,怎么这么简单的字还能读错?”
孙子轩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埋着头不说话了。他文盲是他的事,可不能给母校抹黑。
游客见孙子轩蔫头耷脑的,也没再逗他,买了几张甲马就走了。
孙子轩觉得自己这回丢人丢大发了,在师父身边蔫蔫的缩成了一只小乌龟,谁搭话也不理,难得安静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