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游风没答,昨天到现在群里不都聊过好几轮了。
贺仲生说:“机票挺贵的,给我报销。”
他没在涂州上学,但这两年往返涂州的里程已经超过老家了。就为了游风美貌惊人的女朋友。
“夏灯也不是我对象,被骚扰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天天帮你盯着让你报销个机票你还不愿意?”
游风说:“我给你改论文你也没给钱。”
贺仲生白眼翻给他:“你也就只能给我改论文了,你倒想给你女朋友改,人家根本不写论文。”
“你有吗?”他说的是女朋友。
“……”
贺仲生不跟他较量了,他脑子上发条的,转得不是一般的快,改了话题:“话说回来,你就那么信任我?放心我帮你盯着?夏灯那么漂亮的姑娘,我可没说不喜欢。”
“她连我都看不上,能看上你?”
“……谁能看上你啊,嘴这么贱。”
游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谁都能。”
“除了夏灯。”贺仲生替他说了他没说完的话。
游风靠坐的姿势让他的锁骨凸显,贺仲生看着他胸廓前这两块锋利的骨头,想起梵兴路到问安巷那条悠长的路,他被打得皮肉裂开,膝盖露出森白一块,也是这样锋利。像花一样的夏灯可以平安长大,她父母的功劳真不大。
贺仲生不知道游风喜欢夏灯时,还觉得他奇怪,脸上也总挂彩。但因为他回家必经问安巷,而问安巷有两个牌局,门口总蹲着一些早早辍学的社会青年。他又不愿意低眉顺眼地给他们递烟,有矛盾是必然的。贺仲生就没怀疑过他受伤的原因。
直到撞见他和夏灯在一起,贺仲生终于知道了,有人在做骑士。
他呼出口气:“不忙了吗?有时间风花雪月了?”
游风睁开眼:“回国会轻松一点,后天再去趟重力所,短时间内只在涂州了。”
“嗯。”贺仲生点头,“确实也该找回一点正常情侣的节奏了。”
游风没告诉贺仲生,他挑破了,她逃避了,所以计划推给沈佑的活儿,他还是打算亲自去跑一趟。
“一块鲜花饼,给需要的人,就是浪漫和体贴;给不需要的人,就是多余和困扰。你知道这一点吧?”贺仲生说,“我的意思是,把握好分寸,我不认识你老婆也知道,她不会在她不喜欢的事上浪费时间。”
游风没说话。
可是这一生那么冗长,不浪费一些时间,得有多难过呢。
夏灯确实不喜欢鲜花饼,但他也从没给她送过。他从未给过她不需要的东西,一直以来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看来,好像就因为这一点,她感觉不到他的喜欢。
所以多余的东西真没用吗?如果没有这些行为,要用什么证明喜欢是存在的呢?
夏灯在游泳馆坐了半天,因为下水的人太多了,照以往的经验,她下去会被围观,就只是看着了。
看着也不得劲。
有一些年纪比较小的男孩子组团来到休息区,明目张胆地看她,给她点东西喝。嘴上叫着大学的姐姐,行为和眼神却一点也不尊重。忍不住耍帅的样子,其实不帅,但他们好像不知道这点。
她本不想在意,但他们靠得太近了,坐在她那张长凳上,手也伸向她的腕子,她只好站起身离开了。
她没回寝室,开车去了港口废弃的码头,慢慢走到浮桥尽头。站到天渐黑了,海风把她的长发吹向天空,岸边的灯漂洋过海,让她在深蓝中发了光。
闪闪亮亮的发梢,跟悬在天上的几颗稀松的星星一样耀眼。
旧码头是20世纪70年代建立的,2000年时废弃了,离新码头不算远,站在浮桥上能看到那头的灯火通明。
她把思想放空了一阵子,想着那些烦恼如果不能被水冲走,就被风带走吧。
好像管点用,她被吹得偏头痛,确实没情绪想别的事了。她准备回到车上,一扭头,脑中一闪,迫使她停住脚步,心跳忽地脱离了轨道。
剧烈跳动的几十秒内,一些关键词跃然于眼前。
傍晚、灯、大海、光下金黄的发梢……
她恍然想起,游风拍的那组海浪照片,她其实是见过的!
夏灯回了家,打开电脑,搜索那一届的青年摄影展,四十多页两百件展品都翻遍了,也没有游风的作品。
她放下鼠标,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想。很快她睁开眼,拿手机,翻到高中同学赵苒的微信,发过去:“有时间吗?我想问你一件事。”
赵苒秒回:“咋了?这会儿不跟大帅哥腻腻乎乎,想起我了?”
夏灯和赵苒是高中同班同学,关系就像她跟舒禾、程程一样,偶尔同去食堂、餐厅,同滑滑板、游泳。
她还没回,赵苒又说:“你很可以,游风喜欢你都不告诉我。”
夏灯有要紧事,就没顺着赵苒的话题聊:“游风那组被青年摄影展展出的照片,你给我看过?”
“好像是吧,记不太清了,怎么了?”
“你说他拍了海浪,最后一张是关一心。”
赵苒记得了:“咋了?你跟游风因为关一心吵架了?那你可得好好跟他掰扯一下,为什么给关一心拍照。”
夏灯当时没细看,现在努力回忆,脑海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穿着蓝色衣服:“最后一张是一个站在浮桥的背影,身着蓝衣,几乎融入大海,你怎么能确定是关一心?”
赵苒打了几个字,发现要说的太多,又删掉,给她弹了一个语音电话。电话接通,她说:“你这记性真是不行。那次新生庆典你跟关一心代表咱们班登台表演,还记得吗?”
“嗯。”
“说好穿白礼服,你专门买了一身,她没买,去影楼借的,但没借到白色的,只借到身蓝的。”赵苒又说,“游风那组照片里的背影,就是穿的那深蓝裙子啊,花边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