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腕一麻,匕首掉地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推到一口大水缸前。
情急之下,她只好大喊:“程铁英,我?是来替主人办事的,若在诏狱里有个?三长?两短,你定然难逃干系。你确定为了杀微不足道?的我?,断送自己的前途性?命?”
程铁英仰头哈哈大笑,用木勺舀水,递给她:“我?只是带你过来净手,让你清洗血迹,你想?到何处去了?”
“……”
玉芙蓉心弦略松,木然接过木勺,安静清洗。
程铁英将干毛巾递给她,见擦拭过后的手腕光洁玉白,眼眸闪过一丝亮光。
玉芙蓉揪着肩头的血手印擦,可越擦越糊,血迹已由巴掌大变成了蒲扇大。腥气浓重?得?熏鼻,她嫌弃地皱眉。
程铁英早已习惯血味,瞧见她这?般娇气,忍不住调侃:“要不忍一忍,要不大人我?脱了这?身衣裳给你穿?”
玉芙蓉嗤之以鼻:“惺惺作态,恶心!”
“恶心?”程铁英眼眸闪过一丝狠厉,嘲讽道?,“那不好意思,当?日?便?是我?这?个?恶心之人在乱葬岗救你一命。”
“那人……居然是你?”
细碎的记忆逐渐清晰,玉芙蓉方警觉当?日?自己感激的恩人,竟是自己的杀母仇人!
那一刻她感觉天旋地转,不知该如何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
她向来恩怨分明,苦苦挣扎片刻,决定先?报恩,再复仇。
“大恩不言谢,千户大人若有需要,我?定会报答你的恩情。”
“那就以身相许吧。”程铁英早已迫不及待,伸手一推,将人抵到墙上,低头就吻。
事发突然,超出想?象,玉芙蓉登时浑身僵硬,脑子一片空白。
对方含着她的双唇肆意攻城掠地,吻得?情热如火,却强硬得?不容抗拒,将她死死地困在坚硬的石壁上。
她欲想?奋力推开,无奈手还未抬,已被一把攥着手腕压过头顶。绵密炽热的吻如雨点般不断坠落,唇舌辗转倾轧,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心中警铃大震,想?着若是这?狗千户不计后果,想?要霸王硬上弓,事后主子亦不会说什么,便?把心一横,猛咬对方舌头。
程铁英看出她的意图,赶紧撤回唇舌,阴狠威胁:“再不乖,小心我?卸掉你的胳膊!再说了,我?救你一命,你拿身子报答我?一次又如何?”
“你杀了我?阿娘,怎么不拿你的命来抵命一次?”一怒之下,玉芙蓉提膝便?踹向对方的儿孙根。
程铁英快速闪避,伸手在她的环跳穴一按,狞笑道?:“行,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会让襄王这?边的人知晓你是叛徒,届时你毫无价值,主子也留你不得?。”
玉芙蓉气得?发昏,可又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在这?些上位者面前不过是只能?随手捏死的蝼蚁。
她恨,无奈尚未拥有报复的能?力,因而,为了不饮恨西?北,为了给阿娘报仇,她只能?屈服于这?男人的淫威之下。
“行,我?给你一次,还你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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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蓉换了身水蓝色新衣,一瘸一拐地走出锦衣卫诏狱。
与襄王主仆一场,她已把姜云初找来救他,仁至义尽了,至于是否能?救,听天由命吧,毕竟她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况且,王振权倾朝野,连当?今圣上都称呼他为“翁父”,他要襄王死,那襄王必死无疑。她可不想?将命搭进去。
余生,她只想?手刃仇人,为阿娘报仇雪恨!
程铁英站在门?口看着伊人倔强而去,紧握绣春刀的刀柄,金属花钉硌得?掌心隐隐作痛。
也许玉芙蓉并不记得?,年幼时他差点饿死在街头,所有人皆冷漠远去,唯有她拿着一碗香喷喷的饭放到他面前,叫他要活下去。
东林苑作为皇家狩猎场休憩之地,建造得?清幽雅致。
殿宇美轮美奂,亭台楼阁遍布,园中怪石嶙峋,冰湖上玉龙戏雪珠,巧夺天工。
骑射场位于东林苑西?面,早已被先?行的卫队布置齐整,兽笼林立,各色彩旗飘扬。 皇帝的金銮则安置在场边方台上的亭子里。
三日?后,姜云初随冯观前来叩见时,当?今圣上朱祁已携路贵妃落座了,路贵妃身旁站着路吟霜。
路贵妃已怀胎七月,皇帝朱祁本想?留她在宫中养胎。但路贵妃非要跟来,加上太?医言道?,临盆妇人多走动有利于生产,他只好应允,给这?位贵妃添了一倍的服侍宫人,还特意将其胞妹召过来陪伴。
路吟霜瞧见姜云初又与冯观在一块,挑了挑眉,从头到脚鄙夷姜云初一番。
姜云初视若无睹,当?作不认识他,遂冯观到一旁落座。
皇家举办的围猎活动,按惯例,皇子、诸侯王爷以及大臣们都能?下场,谁狩猎最多,狩的猎物最凶猛,便?是胜出者。
胜出者往往会得?到皇帝的嘉奖与青睐,得?到朝臣们的崇拜,此种青睐与崇拜,能?维持一年之久。因而,贵族子弟、皇子皇孙以及野心勃勃的武臣往往是最踊跃参加者。
皇帝朱祁因近日?风寒病刚痊愈,为防复发,这?回他不参与围猎活动,留在东林苑陪路贵妃。
至于王振……
从前冯观在时,王振总会下场射猎,与其争锋,后来冯观辞官走了,他便?没再参加,如今人回来了,他手持金弓前来。
瞧见一旁的姜云初,他微怔片刻,不悦地蹙眉:“你怎么把这?女人带过来?”
冯观耸了耸肩,表示无奈:“皇上命我?带家眷,我?也办法。”
王振警告似的瞥了姜云初一眼,淡然道?:“以往不都是带你阿娘吗?”
冯观尴尬地抹了抹嘴角:“这?回我?阿娘让我?带她。”
“……”王振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出何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