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1 / 1)

“福晋,蛋黄羹来啦。这姑娘名叫冯瑛,晚饭小主子的蛋黄羹就是她做的。”

待那姑娘行过礼,春溪凑近扶摇耳边,小声,“这姑娘并不掌勺,只是她额娘在厨房做帮工,晚饭时厨娘忙不过来,她就帮忙蒸了一碗。刚才奴婢去厨房传话,她额娘非要让她跟着过来,奴婢怕耽搁太久蛋黄羹凉了,这才带她先过来,现下人来了,如何处置还请福晋定夺。”

一骨碌说罢,春溪退开了去,侍在扶摇身后,扶摇再次将面前低头的姑娘打量一番,虽然在春溪口中冯瑛的额娘是个会来事儿的,但此刻扶摇面前的冯瑛却秀丽沉静,并不似招摇轻狂之人。

“除了蛋黄羹你还会做什么?”扶摇问。

“回福晋,奴婢只会做蛋黄羹。”

“虽然你只会做这一道菜,但偏偏你这道菜让我儿子很喜欢。说罢,你想要什么赏赐?”

“奴婢做的蛋黄羹能得到小公子喜欢已是奴婢三生有幸,奴婢不贪求赏赐。”

这人倒是个实心的,扶摇有心作弄,又问:“你什么赏赐都不要?那不是白费你母亲让你到我这儿来的一片苦心?”

冯瑛顿时跪下,磕了个头,“母亲短见寡闻,并非有意打扰福晋,求福晋恕罪!”

其实就是想让她来福晋或者四爷面前露个脸,日后好做谈资,显得自家有面儿,至于露脸之后会如何,那妇人尚未想得深远。

见人都惶恐地跪下了,扶摇也收了玩心,“你快起来,我不问你和你母亲的罪,只是机会难得,你当真没有什么想要的?”

扶摇又问一遍,这一问似乎令冯瑛有些心动,扶摇看见这姑娘默然片刻,慢慢抬起头来,微微张了张口,好像预备提个请求,但最终这姑娘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跪在地上回道:“多谢福晋,奴婢没有所求。”

“好吧,既然如此,你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

这院中的倒座房收拾一番成了四阿哥临时用的书房,处理完政务,四阿哥起身走向窗边。那里可以直接看见院中光景,他在一个时辰以前就透过半掩的窗看见扶摇和弘晖在院中捉迷藏。

苏培盛为四阿哥倒了盏茶,四阿哥眼望窗外,抬手接茶,手刚碰到茶盖,忽然一顿。

好巧不巧,他望见的正是扶摇与冯瑛说话,冯瑛跪下的时刻。

苏培盛眼观鼻鼻观心,见他凝望那边望得出神,解释道:“刚才听说福晋想吃蛋黄羹,让春溪去厨房要,这会应该是蛋黄羹送来了。”

四阿哥点头。

他也不问问题,只是一直凝望那边,蹙着眉心,茶也不喝了,苏培盛知道四阿哥又在琢磨事情,但就不知琢磨什么。

四阿哥把一口没碰,连茶盖也没提的这盏茶又原样递回苏培盛手里,好像连喝茶的兴致都没有了!苏培也不敢问,自个在心里冥思苦想,他一直以为四阿哥所望是福晋,他寻思,福晋又怎么着四爷了吗?

直到那个送蛋黄羹的姑娘转身,从福晋身边离开,四阿哥的目光也随之挪动。苏培盛后知后觉。

原来,四爷在这头远远端量的根本不是福晋,是那个脸儿生的姑娘呀!

第113章 第113章迈出院门,冯……

迈出院门,冯瑛拍拍胸口,松一口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好四福晋没有为难我。”

望望两边,确认无人,她小心提起裙摆,用一个极不雅观的姿势从栅栏跨了过去,跨出去后又得意的轻拍了拍手。

冯瑛是汉女,和父母一起住在皇庄边缘,她父母是本地佃农。

满清刚入关时,朝廷曾下过一道命令,将京城周围的无主荒地圈给满清贵族。然而随着圈地运动越演越烈,被抢占的就不只是没有主人的荒地了。原本拥有田宅的汉人地主被赶走,田产家宅全被抢夺,到后来,所谓的圈地运动俨然演变成了强盗行径。

后来多尔衮又颁布了一套“投充法”,此法允许汉民自愿投靠八旗贵族,成为佃户或奴仆,但实际上绝大多数汉人为了保留土地被迫“带地投充”成为皇庄佃户。

冯瑛祖上原是拥有几亩田地的中农,为“投充法”侵害不得不带地投充,从此她家世代都成为皇庄佃户。

冯瑛要沿水塘抄近路回家,迎着月光走了几步,发现水中的月亮完好无损,一丝裂纹都没有,便弯腰在地上捡了几颗石头,冲那如镜的水面打了一下。

见到水面漾起一层层水纹,水中的月裂开,方觉舒心了些。

就在这时,昏暗中忽然传来脚步声,不远处飞来一颗石头,在水面上连续跳跃四下最终沉入水底。冯瑛一惊,向声音来处张望,拔腿要跑。

这一望,她大惊失色,白日里庄头带大家都认过,来人正是贝勒爷和他身边那个尖嗓的太监!

冯瑛犹豫片刻,还是想跑,刚迈开一条腿,就听那太监的声音传来:“姑娘留步!咱们看见你了。”

“……”这下跑不成了,不当心就是一个忤逆之罪。冯瑛只得转过身来,摆正姿态,向来人深蹲。

她拼命回想,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些随侍的丫鬟都是怎么给这爷问好,未免出错,她最终决定不问好了,就低头罢,就让贝勒爷当她是个没见识的小丫头,庄头说过,贝勒

爷不是蛮不讲理的人,遇到他不要太惶恐,表现得恭敬就好。

四阿哥站在那姑娘面前,他不开口,苏培盛代劳,苏培盛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公,民女叫冯瑛。”

“这么晚,你在这儿做什么?”其实苏培盛根本知道她为何在此,刚才他和四阿哥一块在屋里看见的,这丫头是给福晋送宵夜,这会应该是往这里走小道回家去。但四阿哥不开口,明显是想将这丫头再好生观察,苏培盛便引着冯瑛说话,将她的出身都给问出来。

知道了她姓甚名谁、父母何人、在此做何活计,苏培盛实没甚可问的了,他看一眼四阿哥,四阿哥又望着局促的冯瑛。四阿哥嘴角微微扬起,问冯瑛:“刚才这月亮在水里好好的,你何故将其击碎?”

“……”原来他看到了。问得还挺刁钻。冯瑛心想:我愿意将他击碎就击碎,你管得着?

抬眼看眼贝勒爷,又极快地低下头去,心知不能对此人无礼,便回道:“今夜民女独自行走,有些害怕,便想弄出点动静,伴我回家……”

“既然会害怕,为何不早说?只要你提出来,福晋会打发人送你回去。”

“这是民女的毛病,何必劳烦福晋……”

冯瑛感到不自在时,会下意识做些小动作,平生第一次和贝勒爷这样的人说话,感受到贝勒爷从头到脚的贵气,好像贝勒爷天生高高在上,而她是脚底下的泥,这样的感觉刚才见到福晋时都没有,此刻却令她十分不安。

她感到厌烦。

冯瑛的双手下意识叠起来,右手慢慢摸进左手袖口,掏出左手婉上缠的一圈红绳,悄悄捏了捏。这小动作自然没逃过四阿哥的慧眼,四阿哥不经意一瞥,瞥见她腕上红绳的一刹那,面色微微一僵,笑意也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