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和另外几个工人合力将一砸钢筋搬到起重机的悬臂上,承载着巨量的悬臂缓缓升起,超过他们的头顶。

江挽月住在高楼里,却从来没有见过高楼在实现巍峨壮观前的模样,原来她曾经踏过的每一块砖,摸过的每一面墙,都混合了无数建筑工人的热汗。

她触目惊心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的少年站在巨大的起重机下,仰头认真地观察着钢筋升起的情况,确认没有问题后又开始了下一轮。

害怕吗?应该是害怕的,尽管他脸上表现出来的神色和那些在工地干了大半辈子的工人一样,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真的好傻,辛辛苦苦要挣的生活费对于她家来说真的不值一提,甚至还抵不上她的一件礼服。

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卑微?稍微放下一点点自尊心和高傲,她也不会因此对他有任何的改观,她只想他过好一点的生活。

包工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神色怔怔,眼眶里还有泪花在不断打转,一看她就是富裕人家养出来的闺女,想必这样的场面连见都没见过,还想着靠近?都吓坏了吧。

江挽月并没有被吓到,而是心疼到了,疼得不得了,“叔叔,能麻烦您带我去找一下祁渊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她想劝祁渊不要做这么危险的工作,想告诉他其实那个资助人就是她爸爸,看在他和她是同桌的份上,能不能不要那么客气,把生活费的资助也一并接受了。

如果他不同意,那么她就撒娇,撒谎或者撒泼,骗他哄他求他都可以。

她只想让他好好的。

第25章 哭泣·小女朋友

眼看着小姑娘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包工头说:“我喊他过来,只能说两分钟啊,我们这儿开着工呢。”

江挽月点点头,急忙抹去眼里的泪花。

祁渊听到她来找他时,第一反应是她真的有很急的事情要他帮忙,比如她和裴霁刚才吵架了很伤心,需要他安慰,又比如她家司机赶不来接她,他可以送她回家。

但是看到女孩正常的神色,甚至还带了些笑容,他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失落。

接着他注意到她身后的环境,紧皱起眉头,她怎么能够到这里来,那么的危险。

他走过去,将人拉到了外面的平地上,看她身上没有受伤后,才问:“找我什么事?”

江挽月看到他担心她的样子,以及脸上的灰尘和热汗,心理防线瞬间坍塌,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红:“祁、祁渊,我们不要在这里好不好?”

祁渊看到她红了的眼眶,微微蹙眉,而后反应过来她的话,意思是不要在这里工作。

她也嫌弃他做这些肮脏又下等的活吗?

不,面前这个女孩温柔善良,曾见过他被打到跪倒吐血,哪怕钻狗窝的模样,第一时间不是嫌恶远离,而是担心慌张,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卑微的自尊心。

她是他见过最美好的女孩儿,任何人都有可能厌弃他,但是她不会。

她哭了,一直以来灿烂爱笑的她这一刻在他的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似的一颗一颗掉个不停,小巧的鼻子一抽一抽的,怎么那么可怜。

是因为心疼他,才哭的吗?

以前只知道她很会笑,笑起来又乖又甜,像春风,能够抚平他所有的伤痕。

却没想到她还这么能哭啊,哭得他连心脏都揪成一团了。

现在心疼的人是他呢。

“江挽月。”

女孩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他,像一只俏丽的花脸猫。

少年无奈叹气,抬手轻轻地替她抹着眼泪,一边说:“你是班长。”

“嗯?”她乖乖地不动。

他轻笑,指腹触碰着她的脸颊皮肤:“班长要以身作则啊,你哭了,我现在也想哭了怎么办?”

江挽月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有点新奇呀,她破涕为笑,“哼,才不哭。”

祁渊帮她擦干了眼泪,将垂落在她耳边的一缕发丝拨到耳朵后面,说:“你快回家吧。”

这时,包工头也刚好走过来催促祁渊,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就跑回了工地。

江挽月垮下小脸,没有忘记将笔记本递给包工头:“麻烦您等会交给祁渊。”

?送个笔记本要搁这生离死别似的哭一场?

他还以为祁渊这小子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做出了丧心病狂的混账事,欺负了人家一小姑娘呢。

他撇撇嘴,接过,他堂堂一包工头,拿着这玩意儿不丢人?

江挽月瞄了一眼他的工牌,“要记得给他哦,包工头陈大勇是吧?我记住你了。”

???

“得了得了,一会给他,饭还没吃上,就被喂了一嘴狗粮。”

江挽月笑笑,没有否认,又问:“你们工地不提供晚餐的吗?”

“呵,想屁吃的嘞!上头的人连塞牙缝的钱都要贪,多发了几块钱工钱,然后把餐钱给全部端走了!”

江挽月皱眉,隔了一会说:“行,我知道了,您先回去工作吧。”

???这小姑娘什么语气,怎么跟他老板似的???

江挽月气鼓鼓地回到车上,摸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滑了滑,直接打了个电话出去。

*

工地这边没多久,就有人送来好几箱盒饭,包工头都懵了,问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