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路摸着大女人的脑袋,倦倦地说:“我想起来金宝那事就气。”

小女人侧过身子,将一对丰满的乳房贴到陆路胳膊上说:“郎,有啥好气的?你看刚才金宝叔,挨着你的打,嘴却咧得像荷花。说明他高兴呀。娶这个双儿能叫他这样高兴,连疼也忘记了,说明他真心喜爱这个人。再说了,他不都答应你,把赌场关了吗。”

陆路说:“咱们就暂时相信他吧,他要敢骗我,还接着开赌场,我明天把他膀子撅折咯。说起来,这几天你们见过那个拉二胡的双儿么?”

大女人说:“之前见过的。可那时候谁晓得他是双儿,都以为是个男子,咱们这条街卖艺的不少,他不算尖尖儿。路郎,我觉得妹妹说得对,金宝这孩子有时候是不大靠谱,可他今天能为了要娶那人连赌场也不开了,说明他肯定事先都准备好了。你也甭把叔叔想成个二杆子,我想,那个双儿应该是个好人家儿的。”

见两个老婆都替金宝说话,陆路觉着自己作为兄长的威严有所损失,便坐起来换了一头睡。两个女人会了意,就钻到一条被子下头相互搂着睡去了。陆路枕着胳膊,怎么睡也睡不着。这些年,他没少为自己这个倒霉弟弟操心,虽说赌场搞出来的烂事儿,金宝从来没麻烦过他这个大哥帮忙,可真到了险情时,他这个做大哥的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他开酒坊这么久,为人与口碑在整个丰阳城都是立得住的,可一在人前说起来他这个弟弟,别的人话里就开始夹枪带棒,虽然不是冲着他,可说到他这个哥哥心坎里也丝毫不好受。

两个老婆的呼吸交替着均匀了。陆路坐起来,给女人们身边掖了掖被子。他暗自决定,为了陆家的声誉,更为了亲弟弟一辈子的大事,他决不允许这个卖艺的下九流这么轻轻松松地变成陆家的少奶奶。

第2章 找茬

如两个嫂嫂说的,金宝已经把要娶的双儿的底细摸得透透的了。可唯有一点,就是时至今日,他仍旧不知道这双儿的名姓。

半月之前,这一天太阳像个火刺猬,炙得人睁不开眼睛。金宝在赌场后头坐得闷乏,酒瘾犯了,就叫上两个弟兄跑去隔壁哥哥家里坐下喝酒,恰好那拉二胡的男人又在了。

金宝往常逛窑子,最喜欢听窑姐儿们吹笛抚琴唱曲儿,从也没见到过哪个妓女会拉二胡的,且二胡那尕劲儿的声音他一向不喜欢,觉得听了拉耳朵。可也说不上来是何缘由,听到这男人拉二胡,金宝的耳朵就听不进去别的声响了,仿佛那二胡两根弦是贴在他心上一样。

哥哥去了县衙门,掌柜的老头也不在柜上,金宝大了胆子,叫手下把这男人请到了酒坊前堂里头。果然他人一过来,跟着外围的一个由人墙围出来的圈子也挪动到了酒坊客堂里。

彼时已临近了冬月,虽有日阳挂在天庭,东风却是小刀划脸一样钢锐,可这男人身上只挂着一层素白色的单衣,他脖子向前倾得很厉害,背部像被人一拳打过似的驼着,持琴杆和弓的手指头细软如煮好的面条,但冻得通红,他板直的双腿微微内扣着缩在椅子边儿,空荡荡的裤脚在穿堂而过的冷风中像旗帜一样摆动。

这还是金宝第一次这么详细地观察这个拉二胡的男人的体态。正当他想仔细端详男人白净的脸时,男人突然将弓架在琴箱上,两颗杏子一样圆的眼睛盯着地面,他的嘴唇上干起的皮像裂了皮的烤土豆,随着两片冻的紫红的唇瓣颤动:

“爷,您想听我拉什么曲儿?”

片刻无人吭气儿。围着的听客们都彼此对彼此地交换了眼神,这才有人绕到金宝身边说:“宝二爷,他问你话呢。”

金宝虎虎地看了眼身边的人,大家似乎都在等他发话。他立刻咽了这盅酒,侧头问道:“你问我?”

男人黑亮的眸子轻轻抬了一段,在将要与金宝的目光撞上时立刻落了下来,把头低得更狠了。

“是爷叫我进来的。爷要听啥,我就拉啥。”

人群里有人不怀好意地笑了。金宝听见了这些声音,身上突然觉得不舒服,他突然怨怼于男人的这句话,仿佛他叫男人进来拉琴不是为了让大家一起听曲,而是他为了显摆他自己装佯一般。金宝打算把这阵不舒服的邪火撒到这个可怜的男人身上。

“那。”金宝慵懒地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块光洋,“你随便拉,但是必须得把在场的各位都听哭了。看到这块大洋了没?你要是能让这么多老爷们都哭了,这块大洋就归你了。”

人群随之寂静下来。金宝随手一扔,将大洋掷到了男人脚下,叮咣咣的声音响了一阵,那枚银币绕着男人的凳子滚了一圈,正好在男人正前方停着。

“拉啊。怎么,有钱不挣?”金宝不耐烦地拍着桌子说,“你以为我随随便便把你弄进来坐着,就让你拉琴赚钱?我说的话你敢不听?拉啊。”

男人将头完全垂下,乞求原谅一样发着抖。他持弓的手已拿不稳了,两腿越发夹紧。

“你他妈的,你耳朵聋了。”金宝将半口酒啐到地上,起身走到男人面前。有人见金宝怪性上来了想劝,可又觉得为了一个拉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实在不值,便沉默下来。大部分人觉得没劲,都乘机溜走了。金宝褊了两下袖子,一下把男人下巴钳着,强硬地别住男人的脑袋,抬起了他的脸。

“我他妈问你话呢,你…”

男人手中的琴身和弓因恐惧脱力而滑落,当琴箱摔到地上时,发出的空洞的回响如同一根木头撞向男人钟一样的身体。

他抖得像筛糠。两行细细的眼泪在红肿的眼眶里徘徊了好久,才顺着眼角堪堪而下,流向了生着柔软头发的鬓角。

这一次,四只眼睛死死地对上。这一下,金宝的心里生出一阵痉挛的感受,他脸上凶恶的表情被男人的眼泪瞬间化开了。

“金宝哥,算了…您跟一拉琴的较什么劲?”金宝的随从赶上来解围,佯装出愤怒的模样驱赶道,“你他妈真聋了,还不拿起来你的破烂儿滚出去。滚!”

男人红红的眼睛无望地胡乱看向四周。在发觉金宝仍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审视他时,他才跪到地上将自己的二胡小心翼翼地捡起来。金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的样子很像一头笨拙的山羊,在冰天雪地里不知所措。

那枚银元他果然没有拿走。金宝呆呆地盯着那枚银元发了很久的呆,一直到众人散去,陆路从县衙门回来,金宝才回过神,立刻捡起来那枚银元冲到酒坊外头,街上乱糟糟的,男人已经消失了。

当晚,金宝没有回家,而是跑去了秀春楼。

第3章 羊

金宝不是秀春楼的常客,却是稀客。他这人这辈子与女人没缘分,而他对女人的身子不上瘾,却戒不掉。他光棍一条,身下那玩意长久地不出火,白天就不自在,所以隔上个把月,他总要和弟兄们一块去妓院里活动活动。

秀春楼是丰阳城里最大的妓院了。老鸨名叫芳姨,与一些个老嫖客都熟络。按理,金宝也算是他们的主顾,而且出手阔绰,同时,这赌与嫖本就是一家子,谁离开谁都活不了,所以最开始,芳姨特盼着金宝过来,金宝年纪轻轻,面目清新,风流倜傥,又有一身的好力气,很惹妓女们喜爱,每回他一来,那些个模样最出挑的姑娘总争抢着伺候。可自打金宝克妻的事叫她们知道后,这帮子娼妓便丧了兴头,推诿着不与金宝过夜,或是在伺候时故意扮蠢,让金宝嫌弃自己,生怕沾了金宝那克妻的晦气。

如此弄了几次,金宝也算看出来了,自己现在竟沦落到连妓女都瞧不上的地步了。

这一日,将那拉二胡的男人撵走之后,金宝便觉得身上不太对劲,肚子里烧起了一团火。想起来男人那张惨白的脸,这火就往下半身沉。挨到天色昏沉,他再也忍不住了,单个人钻到了秀春楼里。芳姨是个拎得清的人,虽说她也嫌弃金宝这个臭石头,可来的都是客,妓院没有撵嫖客的道理。她便迎了过来,先请金宝坐下,又备了几个好菜。金宝开门见山地说:“老子今天不玩女的。你把你们这儿的兔崽子全给我叫出来。你叫他们别心慌着给我干了屁眼儿就得遭殃,我只克女人,不克男人。”

秀春楼的姑娘们今天全都松了口气。芳姨按着要求,点了几个模样突出,身子灵活的小官来到金宝面前。金宝绕着这几个男的走了几圈,最后就相中了一个矮矮小小的娈童,提着他的衣领便把人甩到了床上,也不顾旁人没退出去,将这小孩的裤子扒下来按到身下。小孩才十四五岁,刚过来秀春楼没多久,头客就是金宝这样野蛮的男人,给他吓得魂飞魄散。金宝还不曾肏进去,他便撅着屁股在床上挣扎着喊:“金宝叔,金宝叔,你放过我吧……”

若不喊叫也罢了,听到这孩子这样哭喊,反而把金宝要折磨人的兴致给钩了出来。他两手掐着小官那两瓣宣乎得像馒头的屁股,把自己的家伙事顶上去,狠狠一挤,就给硬生生塞进去一半。小官一下子给疼噎着,张嘴瞪眼半天,人抽得似羊癫疯一般,反而不言不语。金宝扯着小官那两条小葱一样的胳膊,顶着屁股说:“哭,给老子使劲地哭!你哭得和他越像,爷给你的钱就越多。”

两人连着动了一会,也不知顶到了哪里,小官突然把腰塌下来,身后头旱道里流出一股大肠油,疼痛渐渐变轻了,屁眼儿还被金宝那棒槌一样的东西杵得有些舒服,在姿势上也迎合起金宝来。一个体势干得爽了,金宝拍拍孩子屁股,小官就知道要改样儿,赶紧被金宝抱着把腿翘起来接着动,做到兴头上,小官几次想亲金宝的脸,金宝却躲着脑袋不给亲。小官就一边挨肏一边撒娇地说:“和哟金宝叔,叫儿亲亲。”

金宝的胯抬得跟发情的公狗一般快,他拧着小官的乳头说:“跟你说过了,不许叫我叔,叫我爷!”

又狠狠地肏了半夜,到鸡快叫的时候。小官叫金宝给睡服帖了,红红粉粉的身子像水一样柔软,偎在金宝挂着油汗的怀里头说:“爷,你可真兴,我后头还……你都快把我肏成姑娘了。”

一句话点醒了金宝。他选这个小孩,就是因为这小孩在模样上和那个拉二胡的男人有几分相似,而与他欢好时,小孩扭得卖力,叫得动听,也都让金宝满意,有几个时刻,他还真以为被自己入身的就是那个男人呢。可只要一停下来,他一摸小官的身子,这感觉就消失了,他还琢磨究竟是哪不对,小官的一句话倒提醒了他:

那个拉二胡的看起来是个男人,身上却有股子女人味儿。这味道不是靠闻,是靠摸的。

那时候摸着的男人流泪的脸,就是从一双狐狸眼睛里泄出来了女人味儿,让金宝一下子浑身上下麻酥酥的了。

往后三五天,金宝就跟喝了蛊酒一般,每天都在等男人重新提着二胡出现在酒坊门口,可他每日都等不到,想来这男人是被自己给吓跑了,便每天晚上都气急败坏地冲进秀春楼与小官激干一夜。可小官终究是小官,无论金宝怎么使劲,也没办法把他调教成一个带着女人味儿的男人,所以往秀春楼跑得越多,金宝这心里就越痒。

一周以后,金宝正和随从坐在后房里头吃着灌汤包子摆龙门阵。看门的小幺突然过来说:“金宝哥,那个拉二胡的又来了。”

金宝一听,激动地将小桌子掀翻了,鞋也顾不得穿便冲到外头。他看到羊一样的男人坐在一只吱嘎响的小竹凳上,两腿内扣着,身子随着双手的开合而前后摆动。在他面前有一只豁口的陶碗,偶尔有几个听客往碗里头掷两个铜子儿。

这次金宝只能看到男人洁白的侧影。他为看不到男人的白生生的脸而气愤,贪婪的目光却在无意之间穿过男人的腋窝,扫到了男人胸前很微弱的隆包。

“我说呢……”金宝冷笑道,“叫我念了这么久,原来是个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