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自然也可以拒绝那份羞辱,但是他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他自己过得潦草,但他也不会用自己的习惯和一时意气委屈女儿,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

给宝儿的钱,如今花在宝儿的教育上也好。

安今并不了解其中的内情,心里也没什么负担就是了,“给了我们就用,怎么说他也是宝儿的舅舅。”

当初要不是郑秋成讹了杨二原二两银子,郑秋成能不能顺利考上探花还是个未知数,这二百两银子也算了却了当年的一段因果。

提到郑秋成,安今心里也有些感概,他虽不算清廉,爱民,但他在任时临安确实安稳了许多,他那圆滑世故且重利的性子,也让他也在官场混得也如鱼得水,政绩做得漂亮,仅仅三年时间便升官到了京城。

决定给宝儿启蒙后,安今一家三口第二日就去了镇上的书肆。

郑秋成离任后,新县令又是个贪图享乐不管事的,如今镇上又恢复了往常的一片混乱,他们也没多逛,只是买了书和练字的纸张笔墨。

宝儿难得出来一趟很是兴奋的,两人又给宝儿买了一些零嘴吃食。

他们将买来的东西都放到背篓里,又用布盖好,杨二原背上背篓,弯腰又把腿边正嗦着糖葫芦的宝儿抱了起来。

他们一家人回去的路上,正巧就遇到了接杨耀祖下学堂的王芳。

王芳笑着打了个招呼,“二哥,二嫂。”

自从杨四原揭发杨二原不成反被打后,他再也没脸装作兄友弟恭的样子,平常恨不得绕着他们一家人走,两家明里暗里都有了嫌隙,可每次王芳都跟没事人一样,平时对他们很熟络的样子,偶尔还带个耀祖来窜个门。

杨耀祖也快七岁了,他长得不像爹,也不像娘,倒是和张玲花像了个十足,张玲花平日也最偏疼他,到了年纪也供他上了书堂。

他此时穿着杨四原之前改小的旧长衫,不过他还像小时候一样胖,不算合身的长衫套在他身上,勒得身上肉的走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瞧着不伦不类。

杨耀祖之前被杨二原吓到过,每次见到他都有些畏畏缩缩,可他看到宝儿手里拿着糖葫芦,顿时什么都忘了。

他咽了咽口水,指着宝儿便开始扯王芳的衣袖闹腾,“娘,娘,我也想吃。”

“耀祖,你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怎么能和妹妹抢东西吃呢?”

宝儿缩在爹爹怀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眨呀眨地望着杨耀祖,嘴上嗦糖葫芦的声音更大了些。

杨耀祖愈发馋了,吃不到便坐在地上撒泼,还假模假式地哭了起来,手上还不停地揉着眼睛,也不见一滴泪,“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

“你这死孩子。”

瞧他这死出,王芳彷佛看到了她婆婆,被闹得又烦躁又尴尬,实在没办法只能赔笑道:“二哥二嫂,你看宝儿这串糖葫芦还有那么多颗,能不能给耀祖吃一颗,就当是我们买你的。”

杨耀祖令人心烦意乱的哭闹声骤然停歇下来,眼神直直地盯着宝儿手里的糖葫芦。

他就知道,每次这样都能得到他想要的,他才不会只吃一颗,平常奶奶有好东西可是都给他的。

安今怎么可能委屈女儿,冷淡道:“街上卖的还有,现在去买还来得及。”

杨耀祖眼睛瞪大,没想到自己都使出绝招了,还是吃不到糖葫芦,他又开始哭闹,“娘你不是说以后二伯家的东西都是我的吗?赔钱货都有糖葫芦,我也要吃。”

王芳刚想捂住杨耀祖的嘴,他已经一连串都说出来了。

二房夫妇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到现在就生了一个女儿,眼看以后就要绝后了,以后二房的房地资产自然都是耀祖了,可那也不能就那么明晃晃的说出来了。

王芳急得都想抽儿子一嘴巴子,都不敢看二房那两人的脸色,果然没一会她就听到了二伯哥冰得掉碴的声音。

“我倒想知道我们二房的东西,怎么就都是耀祖的了?”

还不是你们没个儿子。

王芳干巴巴道:“二哥,耀祖也是童言无忌,你别跟一个孩子计较。”

杨二原眸色阴冷,“你们要是管教不好孩子,我这个做二伯的不介意替你们管教管教。”

杨耀祖本就怕这个二伯,小脸顿时被吓得煞白,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将头紧紧埋在王芳怀里,哭喊着,“娘我不吃了,我不吃了。”

正巧张大爷赶得牛车过来了,无地自容的王芳正打算带着耀祖上回村的牛车,而那边宝儿却迅速从爹爹怀里下来,爬上牛车占了位子,并拉着爹娘坐下,然后冲着王芳扬起单纯无辜的笑。

“哎呀,坐不下了,四婶你们等下一趟吧,正好有时间给耀祖哥买糖葫芦。”

王芳神情难看,但又不好冲一个孩子说什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行,你们先回去吧,我们等会去买。”

见此,安今和杨二原两人默契的对视,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笑意。

有些事有些话他们大人不好做不好说,但宝儿这个小孩子却可以。

毕竟怎么能跟一个孩子计较。

牛车慢慢悠悠的出发,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宝儿乖乖地坐在爹娘中间,手里高高举着糖葫芦到安今嘴边,“阿娘一颗。”

安今轻笑,就着女儿的手吃下一个。

“爹爹一颗。”

杨二原对这些小孩子喜爱的零嘴并无多大兴趣,但想着宝儿吃太多糖也不好,便也吃掉了一颗。

宝儿开心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挥了挥还剩两颗的糖葫芦棒,冲着杨耀祖做了个鬼脸,“讨厌鬼零颗。”

此时牛车还未走远,杨耀祖自然也看到了她的动作,这可给他急坏了,“娘,我们什么时候去买糖葫芦?”

等他有了糖葫芦,他也要去赔钱货那炫耀。

王芳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吼道:“买什么买,一串糖葫芦三文钱,拿什么买。”

“不是说给我买吗?娘说话不算数,我也要糖葫芦。”

瞧到又躺在地上打滚的儿子,王芳气得额角突突跳,也意识到自己被那贱丫头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