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钦方才心中被人误解的郁闷消散不少,他自从修仙后,早已不惧严寒,只是这位单纯少年的一片善良之情,他也不好拒绝。

凌钦盖上了被子,开始闭目养神,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所有的天地灵气都从四面八方向他踊来。

无数的自然之力缓缓地流入他的经脉,先前和鹍麒大战所受的伤也基本上好了。

宋锦迟有些迟疑地在心中喊了几次系统,可003号系统就好像死机了一般,愣是不吭一声。

宋锦迟原想询问剧情进度,但眼下看来,只能靠他自己摸索了。

宋锦迟睡眠时不喜周围有人,但意外的是,凌钦侧躺在他床边的矮榻上,安静极了,像是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让人感受到一股子淡雅舒适的气息。

宋锦迟鼻翼微动,嗅到凌钦身上令人安心的檀香气息,倒是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这味道,只是不知怎的,困意再次席卷而来。

宋锦迟双眸一合,便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凌钦的修炼却是遇到了瓶颈,他的脑子里回荡着少年方才清澈声音:“为何只有一间房?”

凌钦睁开眼,周遭的灵气也停了下来。

从窗沿望见外边月光皎洁温柔,他冰冷的如寒冰的面容也渐渐缓和,看着床上呼吸匀称正安心睡着的少年。

凌钦失笑,在心中暗想:我彻夜难眠,他可到好,睡的香甜。

至于为何要只订一间房?

他的二师弟谎称客栈内客房不够了,要大师兄和那位宋家小公子挤一挤,等明天宋老爷来把人接走,凌钦就可以自己一个人一间房了。

不过凌钦倒是对二师弟的那“铁公鸡,一毛不拔”的脾性略知一二,左右他也不挑,有地方安身即可。

翌日,清晨的露水浸湿了路旁的青草,水珠蕴在叶片上,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晶石。

在这偏远的小客栈,门口停了一辆巨大的马车,五匹宝马并驾齐驱,丝绸金边制成的帷幕遮住了马车内的人。

宋锦迟起得早,小心翼翼地从床榻上下来,避开了才堪堪入眠的男人,他蹑手蹑脚地打开窗户,从客栈二楼向下望去,马夫将马鞭放下, 毕恭毕敬地掀开帷幕。

还有一个小厮跪在地,卑躬屈膝,以自己的背来当贵人的车凳。

凌云门的一些弟子已经醒来,在客栈一楼的院中晨练,招招剑式刷的威风凛凛,望见门口来了人,也便暂时收剑入鞘。

“这来人是谁?好生威风。”凌云门下一位小弟子好奇地问道。

二师兄猛地拍了一掌他的后脑勺说道:“莫要懈怠修炼,我等去后院空地修习。”

“是。”一众弟子齐声应答。

“仙师且慢。”从帷幕里传出一声年老沧桑的声音,那人身着丝绸制成的锦衣华服,佩戴银制头冠,一眼看去,通身气派,好似哪国的王公贵族。

二师兄凌喻之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竟然是委托他们寻找丢失的义子的宋家老爷。

“宋老爷安。”二师兄拱手道。

一众弟子被赶去了后院习剑,只留下二师兄和宋老爷在底下寒暄。

宋锦迟在二楼的窗后,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位宋员外的真容。

只一眼,他便觉得一股子寒气自脚下贯穿身体

那是一个大腹便便、老态龙钟的男人,这人名叫宋盛,是当地有名的商户,但已是这偏远的青云州的土皇帝,这十里八乡的官府都被他打通了。

才刚一看到他,宋锦迟便后背冒出冷汗,他的腿像是不受使唤般,竟拼了命地想往外逃。

在宋锦迟的身体不受控时,惊恐万分,竟然想直接跳窗逃跑。

凌钦睡眠很浅,他只是合眼暂作休整,神识还是清醒的。

倏忽,凌钦的眸子突然睁开,棕色的眼瞳直直地看着半条腿已经跨出窗户的美人。

他扬手一拂袖,玄色铎着金色莲花的袖子随风翻飞,他的仙力也随风传出,带着温和的力道向着翻窗逃跑的少年席卷而去。

“啊……”宋锦迟只觉得自己腰上似乎被一阵不知名的力量包裹,因这强大的仙力。自己体内的躁动不安也缓解许多。

凌钦皱眉,满脸不悦,冷声呵斥道:“宋公子这是作甚?就这般不愿与我共处一室吗?”

凌钦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生气什么,或许是少年轻生的行径令他不悦,他眉头紧锁,往常冷冰冰的面容已变得比那锅底的炭更黑了。

宋锦迟看他愤怒的模样,不由得想起睡梦中那一袭白色麻衣的少年帝王,冷着脸下令将宋家全族压入天牢的情形,让人脊背发凉。

宋锦迟呆愣地站在原地,也不敢动弹,唯恐下一刻凌钦的长剑就要抵在自己的脖颈。

宋锦迟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如此离奇的事。

凌钦望着少年,那少年目光清澈,额前微微冒着细汗,身着朴素的衣裳,却也难掩容貌清绝。

凌钦迟迟得不到应答,脸色比墨水还黑,浑身冒出的冷气让客房变得比犹如深渊寒涯。

“既然宋公子不愿与我共处,那在下离开便是。”

凌钦撇了宋锦迟一眼,看着他那傻愣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心生误会,直接拂袖离去。

宋锦迟的思绪却是被原主的记忆充斥,他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别的问题,更没有听到凌钦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钦负气离去。

他的眸子恍惚,如同走马观花般看遍了这个世界的“宋锦迟” 的人生。

年少时因父遭罪贬斥,被发卖为奴,九死一生逃了出来,却又被人贩子拐走了,辗转多年被买入了花楼,最后被喜好收养“美人”的土财主买下。

他从小习得的不是什么正规的如法伦理,而是如何取悦男子,一举一动都遭到严格控制,稍有不慎便遭鞭笞。

那些痛苦的经历如同噩梦般,宋锦迟仅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他”的人生,但仿佛能听到原主愤恨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