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当日便下达了死令, 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就连送去的东西也被连人一块拦在了牢外。
虞清光心中难受:“到底是为何?”
她忍不住想要流泪, 只好抬头望天缓了片刻,只待那眼中酸涩之意褪去才又开口:“即便是我爹当真杀了人,可探望一下也不许吗?”
鄢容亦是不解,按理说即便是罪大恶极之人, 也应有亲人探望,更何况虞霍之事尚未查明,还是朝中命官,怎么也不该下达如此旨令。
但皇命在前,又怎么能违抗?
虞清光起初也是虞霍入狱的消息给冲昏头脑了, 竟想着誉王或是鄢容出面,有这层血亲关系, 事情会好办的多。
真到了这会儿, 她才突然发现, 自己什么时候也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这几日她居然什么都不做,只等着依靠着他人。
锒铛入狱的是她的血亲,最该上心的,也应该是她自己。
虞清光知道鄢容难办,更不可能直接硬闯入牢中,两人只好打道回府。
回来后, 鄢容太仆寺刚好有些公务要处理,便匆匆出了门, 虞清光则是去了一趟虞府。
江妙语瞧着精神还不错,虞清光见她时,她正在院中凉亭下喝茶。
自打虞霍入狱,虞清光回了好几次虞府,算下来都是江妙语劝慰虞清光放宽心。
可虞清光哪里不知江妙语心中的难过,横竖不过是宽慰她。
虞清光同江妙语聊了几句,这才问了小满集会当日的细节。
江妙语心知虞清光做事妥当,加之她身后又是誉王府,自然便将当日之事仔仔细细的告知了虞清光。
虞清光心中大致了解,又同江妙语坐着聊了一会儿,这才动身离开。
前几日夜夜都下雨,这白玉桥边本就地势低,容易积水,过去时巷子里也是一片泥泞。
那日小满集会虞霍遇见的夫妻俩,住在西街的白玉桥边的小院,先前大理寺查案时,早已将左右的路封了。
几人到了桥边,才见那桥周围的封条依旧未拆。
虞清光疑惑,便问了附近的百姓,那百姓并不知情,只说先前还有侍卫守着,后来不再守了,临走也不曾拆下封条。
封条问不出所以然,虞清光便只好去问这院中的夫妻俩。
那夫妻俩也是京中的商户,自小便在西街长大,身份没有任何猫腻,这西街的大多都是好几户都住在一个院子里,邻里街坊都认识,说辞也都一个样,听不出什么怪异之处。
夫妻俩的院子被封之后,女子太过悲痛卧病不起,娘家人来将她接走养病去了。
至于这女子的娘家在哪,无人知晓。
这么问下来,一点头绪都无,就连虞清光都觉得这家男人的死,除了跟他爹联想在一起,其他的实在是找不到蹊跷之处,更别说是哪些根本不了解虞霍的人。
可虞清光是虞霍的亲生女儿,别人不懂,她又怎会不懂?
当年在褚州,便是街坊邻居吵个架,都要推推搡搡的到她家门口评理,他爹备受百姓爱戴,又岂会草菅人命?
更何况他爹跟这家人无冤无仇,根本不可能如此。
但这岂不是更加怪异了?
一个是普通的百姓,身家干净,更无恶交。
一个是沉冤昭雪的文臣,复职入京,不过一月。
两者又怎么会扯上关系?
即便是真有为官着横行霸道,按照正常的处理,也不该如此招摇,叫人告上大理寺,拿捏自己的把柄。
百姓这些说辞基本一样,就算知道有问题,虞清光也无处查证,便只好将重点放在了那女子身上,询问这家娘子是几时出的京。
“这倒是不太清楚,那几日官兵在外守着,谁敢出去呀?后来这官兵走了才听说,那陈娘子被娘家兄弟接走了。”
虞清光若有所思,知道时间这便好办了。
来接陈娘子的是她自家兄弟,即便是亲人来,陈娘子也应避嫌,不会同兄弟同乘一辆马车,恐怕还是要再另备一辆。
若是陈娘子的娘家兄弟自备,也应当备两辆,入京自然也十分显眼。
鄢容现职太仆,掌管整个后离的车马,若是从这里入手,恐怕会方便得多。
虞清光想的入神,不曾去看脚下。
眼前正是一层台阶,她抬脚时被冷不丁的一绊,险些摔倒。烟景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小姐,小心台阶。”
虞清光站稳了身子后,这才回过神来,她先是看了眼脚下的台阶,这才提着裙侧迈上去,对着烟景笑:“无妨,刚刚有些走神了。”
烟景松开她,便问:“小姐在想什么?”
虞清光又转头看了眼西街鳞次栉比的院子,“在想,那陈娘子应该会知道些情况,只是找到她恐怕要费不少心力。”
她收回视线,看向烟景:“等回到府上,你随我收拾一些衣物和药给爹送过去,他前些日子的腰伤,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烟景点点头,宽慰了两句:“放心小姐,夫人先前说过,老爷的腰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虞清光道:“但愿吧。”
两人上了桥,迎面却见一男子骑着一匹白马迎面而来。
那马匹毛色油亮,四蹄矫健,一看便知养的极好。
马上之人一袭明艳的橙红色衣袍,手握长鞭。虞清光拉着烟景后退两步给来人让道,却不想他一夹马腹,停在了虞清光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