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宝宝,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们现在已经和前世不一样了,可以轻易说出永远。
“回家吧。”江予趴在庄敛身上吭哧吭哧笑,沉重的心情终于好转,语气松快,“走吧,我们回家睡觉!”
庄敛背着他渐渐走远,两人交叠的背影最后消失在道路尽头。
第139章 番外2
(1)
手机铃声响起的刹那,江稚就从梦中惊醒了,还没睁眼就下意识接通了电话,“有消息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响起秦铭微沉的声音,“吱吱。”
这些天经历了无数次希望与失望,江稚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没休息好的哑,“……我知道了。”
秦铭沉默了片刻,敏锐听出了他声音中的疲累,说,“没休息好?”
“嗯。”江稚叹了口气,说话的声音很低,难免在秦铭面前露出了些许软弱和依赖,“心里揪得慌。”
江予失踪两个月了,就在他生日的前一天,他出了趟门,至今没回来。
江稚原本就打算回国陪弟弟过生日,顺便和父母商量他和秦铭的婚事,但现在谁也没有心思谈这件事。
“报了警,寻人启事也发出去了,怎么还找不到。”江稚低声说,他和弟弟感情浓厚,这么长时间找不到人,他感觉很煎熬,“小鱼从小就很乖,不会不打招呼离开家这么久,他那个小男朋友是庄家的人,现在也找不到。铭哥,我心里很慌。”
两个小孩一起失踪了。
在庄敛还没找回庄家以前,庄敛是江予的玩伴,虽然住在西城区的孤儿院,但江予经常去找他,他们也从来没阻止过,江予也早就说好了生日要以男朋友的身份带他来见他们,不可能是私奔了。
只能是……出事了。江稚深吸了口气,默默将这个猜测咽回了肚子里,没敢说出来。他担心一说出来它就成真了。
他和父母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人依旧没绝望,只有江予还没出事这个念头吊着他们,他们承受不了这个可能。
“我们明天去庄家问问,你先好好睡一觉。”秦铭停顿了片刻,“听话。”
“嗯。”江稚应了句,没有挂电话,闭上眼,脑中却不断闪过这些天看见的父母隐忍通红的眼眶和流露于表面的疲惫,睡得很艰难。
话筒中只剩下两人趋于静谧的呼吸声。
江稚睡得很浅,后半夜,忽然听见江予房间里传来动静,一下惊醒过来撑起了身。他刚起身,就听到电话里传来秦铭的询问,“怎么了?”
“小鱼房间有动静。”江稚抓起手机匆匆解释,“我去看看。”
他从衣帽间进到了弟弟的房间,走得很快,呼吸有些喘,在黑暗中看见一团坐在床边瘦弱的黑影,心脏却慢慢沉了下去。
不是他的弟弟。
他原本打算悄无声息退回去,但那团黑影已经发现了他,叫住他,“大宝。”
是文珊女士的声音,只是原本温柔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嘶哑,还有些哭泣后的沉重,“过来陪妈妈坐会儿。”
江稚无声叹息,悄悄按断电话,在她身边坐下,“妈。”
文珊女士答应了声,像以前那样搂住大儿子结实的肩,突然感慨道,“我们大宝和小宝都长这么大了啊。”
江稚眼神微动。
“小宝还待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总是不安分,你和爸爸吓他出来后要打他小屁股,他才肯安分点,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会得到一个爱捣蛋的小调皮,但他出生后就这么乖。”
文珊女士回忆起怀小儿子时候的趣事,微微笑了下,又很快沉下唇角,说,“小宝出生后又遇上我们家的公司正在上升期,我们都疏忽了他,才让他身体留下缺陷。”
“才出生两个月的小婴儿,发高烧烧得全身通红,小小的一团,那么可怜。”
江稚安静地听着。
江予出生的时候他六岁,已经记事了,所以他也记得这件事。
那个时候家里还没有雇用现在的保姆阿姨,是另一个保姆。家里有一个六岁小孩,还有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江先生和文珊女士特意找有经验、上了年纪的保姆阿姨。
保姆刚开始很负责,再加上江先生和文珊女士工作太忙,很快就让她过了考核期。但没过多久,她就暴露了老油条的本性。
江稚每天要上学,不用太过操心,但小婴儿时时刻刻都需要人看着,保姆将他丢在婴儿房里不管不顾,完全没发现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更巧的是,那天江先生和文珊女士难得下班早,提前去接江稚放学。
因为疏忽之下对保姆的过于放心,又因为那段时间太关心小婴儿忽视了大儿子、后来工作太忙没法陪伴大儿子的愧疚,出于补偿的心理,他们没有带江稚回家,而是直接同意了他的央求。他们带江稚去吃肯德基,陪他去游乐园看烟花表演,陪江稚玩尽兴后回家的时候,小婴儿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即使送到医院抢救,依旧落下了后遗症。
后来江先生和文珊女士辞退了那个保姆,找到现在的陈姨,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拼命,都将更多的重心分给家庭。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责怪过大儿子。
大儿子那个时候也才六岁,什么都不懂,他不知道保姆阿姨有坏心,只知道爸爸妈妈以前只是他一个人的爸爸妈妈,多了弟弟分享爸爸妈妈后,爸爸妈妈又开始忙工作,好不容易才有空陪他玩。
他只是想爸爸妈妈陪他,没有任何问题。
都是大人的错,才让小儿子从此以后依靠助听器才能正常生活,所以他们只能尽量补偿江予。
“我们怎么补偿小宝都觉得不够……”文珊女士鼻息有些沉重,“他失踪了两个月,我们都找不到他……他那么乖……”
“小鱼只是失踪了,妈妈。”江稚的面孔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但声音很沉稳,安慰着伤心中的母亲,“他会回来的。他那么乖,怎么舍得我们伤心。”
醒来后不见妻子身影,起床寻找妻子的江先生悄无声息站在一墙之外,迟迟没有推开那扇虚掩的门,走廊澄黄的壁灯照亮他青黑的眼底。
“我刚才梦到小鱼了,”他听见他们的大儿子说,“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江先生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