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的盛放中，叶祈从身后被人环住了腰。

叶景钰轻快的声线从他耳边响起：“哥哥，订婚快乐。”

叶祈怔了一下，没有回头，而是说：“你怎么来了？”

“哥哥明明知道我一定会来的。”叶景钰的下巴靠在他肩膀上，声音带着笑意：“而且……我来这里后，发现了一件超大的礼物！哥哥一定会想要的。”

烟花的盛放中，叶祈淡声道：“怎么？你把余涵杀了？”

叶景钰咯咯笑出声来，声线听着有些诡异：“哥哥！不是的。是一件比那还大的礼物。”

叶祈没回话。他确实对叶景钰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事实上，叶景钰没有去伤害余涵而来找他才让他感到意外。

从前在叶家时，他领回家的每一个人都遭到了叶景钰疯狂的报复。也因此，陶然要将叶景钰关进精神病院、以及不停带叶景钰脱敏治疗的事，叶全浩知道却并没有反对。

叶祈仰头看着灿烂的烟花，有些出神。

“哥哥也觉得吧。”叶景钰声音甜腻道：“烟花，死得……超漂亮！”

叶祈还未回叶景钰的话，就听到有人说：“出事了！那边好像有人跳楼了！”

“跳楼？”人群一时喧闹起来，挤着往外走，去往另一边。

叶祈淡淡看了一眼涌出去的人群，继续仰头看天上的烟花。唯一有可能为了他在今天跳楼的人正在他身后，而其他陌生人的生死，他并不关心。

人群喧闹着交谈，声音极大：“谁啊谁啊？”

“听前面的说好像穿着白西装！”

叶祈一愣，迟钝了两秒后，他挣开身后的叶景钰，快步奔向阳台另一边。

越近，人群的交谈声就越大，每一句都钻进他耳朵里。

“我操？那是白城吧？”

“不可能吧！他怎么会跳楼？”

叶祈跑了起来，离另一边阳台这几百米的距离却仿佛有生死那般远，越近，他就越发频繁听见‘白城’的名字。他粗鲁地扒开挤在身前的人群，不顾被他推倒的人的惊呼，冲向前面。他听见最前面趴在阳台上往下看的人的惊呼：“那身衣服……白城！好像真的是白城！”

叶祈终于冲到最前面，他将半个身子几乎都探出阳台去，看见楼下的人群站成圈围着一个躺在地上、身着白西装的人。

“白城……”身边的人大喊道：“那酒瓶的碎片！绝对是白城！我看见他拿了那瓶酒的！”

“不可能！”叶祈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对身边那人吼出了这句话，接着他转身，大力推开站在他身后的人，冲往电梯间。

转弯奔跑时过于心急的他将路旁的垃圾桶大力撞翻，里面血玉雕刻的烂苹果滚落出来。他撞到垃圾桶边角的大腿处被刮出一条深深的血痕，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冲到电梯间内，疯狂按着向下的按键。

刚好此时一辆电梯的门打开，余涵正站在电梯中。看见煞白脸色的他，余涵不解道：“老公，你怎么了？”

叶祈一言不发，冲进电梯里要关门，有不少看热闹的人想跟着他一起进来下电梯，叶祈一边狂按电梯的关门键，一边狠狠吼了一声：“都他妈别动了！！”

或许是他的表情声音太狰狞可怕，所有人都僵住了，外面的人不敢再踏上来，已经进来的也不敢说话。

门终于关上，叶祈阴着脸按了一楼，按键的手都在发抖，电梯关上后他就开始盯着电梯屏幕上的楼层数，浑身都在发着抖，后背已经出了满满的冷汗。

“老……老公……”余涵小声道：“是怎么了？”

叶祈没有理余涵，电梯门一打开他就冲了出去，因为冲得太急没看脚下，他在大堂门口的楼梯上摔了个跟头，从阶梯上滚落了下去，膝盖和手臂都反复撞在台阶上，直至重重摔在地上。

腿一时因酸痛无法站立起来，叶祈便用手撑着地向前爬，爬了两步才勉强站了起来，他匆忙地扒开站得紧密的人群，冲进了最里面。

然后他在人群的包围圈中彻底失去所有力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地上躺着的人，有一张他最熟悉的脸。

还是那么漂亮，漂亮得像曾经陨落在他手中的蝴蝶。只是不再干净了，那身白西装，被红酒和血弄得肮脏。

天空中的烟花还在绽放着，斑斓的火光映照着下面神色各异的人群。

叶祈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动一下都觉得困难，可他还是用手撑着身体爬过去，想去摸白城的脸。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了，觉得自己掌心的血和灰尘太脏。

只犹豫了这一会儿，就有医务人员上前抬起白城的身体放到担架上。

身后的余涵扑过来拥住他：“老公，你的腿没事吧！”

叶祈却对余涵的话并没有反应，只是死死盯着医务人员，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带我……一起……”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烟花的巨响和救护车的警笛声中。救护车的门在他眼前关上了，他再也看不见白城的身影。

“老公！老公！”余涵在他耳边大声喊他的名字：“我带你去医院！你的腿受伤了！”

叶祈的目光这才放到余涵脸上，眼泪毫无征兆的从他眼眶中滚落，他粗喘着气，艰难地说：“带我……找……”

余涵将他扶起来：“走，去医院。”

叶祈没有力气地靠在余涵身上，执着地说：“找……白城……”

余涵突然也哭了，眼泪大滴滚落，晃着他的肩膀，对他吼道：“叶祈！在乎一点你自己吧！”

叶祈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是反复着说：“白、白城……”

他的目光飘忽地晃过周围站着的人群，只觉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夸张又狰狞的笑容。

在嘲笑他。这颗烂苹果，终是将身边的美好也变得腐烂。

*

医院空荡的楼梯间中，余涵焦虑地来回踱着步，再一次对身旁靠着墙的姚夏燃问道：“你确定顶楼没有监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