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这样的套路是不是过多了?”她吐槽着拿起蘑菇,刚刚准备吃下,一旁的毛虫先生不知何时消失,一团灰色的雾气中,露出一张略显夸张的笑脸。
那是一只猫先生,一只笑的弧度很大的猫,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也是一只极为好看的猫。金色蓬松的头发,湛蓝如宝石的眼眸,他穿着深灰色的毛衣和黑色的裤子,尖尖的耳朵微动,尾巴垂落在地。过分的笑容并没有夺走这份美貌,只是改变了他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
“你要去哪儿?”猫先生绕着她打转,像是在掂量什么。
“我是跟着一只白色的兔子来的,我在找他。”少女如实回答,“你知道他在哪吗?”
“他啊……”猫先生拖长了声音,“我之前倒是见过,不过或许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在哪里。穿过这片森林,右边住着一只三月兔,左边住着一个制帽匠,不过我们都叫他疯帽子。现在到了举办茶话会的时间,你可以去看看。”
神秘的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猫先生比划着方向,等她确定目标后,才俯身道:“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一直走下去,就会到达某个地方的。”仿佛在预示什么,告诫什么。
少女跟着这只柴郡猫到达了茶话会。长长的白餐桌上,一只米黄色的兔子忙碌着倒茶,最上座是一位带着一顶显眼高顶帽子的粉发男人。
“嗯?瞧瞧这是谁来了,真是稀客。”高高帽子下的那人抬起眼,微笑像是画上去的一半弧度精准,眼底有着某种狂热的情绪。
她以为这是在和猫说话,可一转头,哪里还有柴郡猫的身影。她只得迎上去:“你在和我说话吗?”
“当然。”这位疯帽子外表看上去并无异常,一开口就暴露了不同,“你看上去有些困惑,为了打开话题,我们来聊一些有趣的话题,不要紧张女孩,我不会问奇怪的事情,我想问,嗯,比如说……为什么乌鸦会像写字台呢?”
他的语速比想象中快,依然清晰地把字句读出来了,可这不能改变这是个奇怪的问题的事实。
“这是个双关语的猜谜游戏。”少女倒是不慌张,胸有成竹,“谜底是Beause it can produce a few notes。乌鸦可以produce a few notes(发出声音),写字台可以produce a few notes(用来做笔记),所以乌鸦像写字台。”
面对这样标准的答案,疯帽子摇摇头,竖起一根食指在嘴巴,他大声地感叹:“这真是我听过最无聊的答案。”一旁米黄色的兔子连连点头,顺便递给她一杯茶。
“那你说答案是什么?”她不服气,没有管那杯热腾腾的茶,不高兴的反驳,“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疯帽子眼珠转向另一边,身穿白衣的兔子先生站在森林的入口,拨弄着怀表。
“啊,兔子先生!”少女惊喜地喊道,这回终于引来了兔子的侧目。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过来。
在这间隙,她听见疯帽子压着嗓子,低低地说:“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因为喜欢是没有道理的。”
毫无逻辑、也不符合常识的话,却好似藏着淡淡的忧伤。
“你为什么在这里?”白兔看上去有些困扰,“我的扇子和手套在哪里?”
他一定是又把我当成那个玛丽安了!少女等定地想着,还没开口解释,就已经有人救场。
“她可不是你认识的那位,这是第一次来的客人。”疯帽子说话的感觉与白兔相反,连珠炮似的一连串,表情搞怪像是讽刺,“怎么,你又在折腾那破烂的表吗?”
“这是红皇后赐给我的表。”白兔皱眉,“你不能这样说。”
这两人的关系听上去有些复杂。少女如此判断,实时打断了他们的对峙:“不好意思,我本来是追着兔子先生你来的,但现在我已经累了,请告诉我离开的办法。”
“离开?”似乎是被她的说法激起了些责任感,白兔放弃了和疯帽子无用的争执,“那需要获得红皇后的允许,你得和我去觐见才行。”
“这里只有一半的路属于红皇后,另一半归白皇后所有。”疯帽子不愿意就此休战,又插入话题,“我可以带她去见白皇后。”他挑衅似的看着白兔,白兔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你想和谁走?”两人同时转头,一黑一绿的两双眼睛盯住了她。
“我……”没想到会遇见这种局面。少女的视线在他们之间徘徊,最后咬牙:“我想见见白皇后。”红皇后可是出了名的残暴。
而且……她稍微想从疯帽子这里听听故事,比如和白兔纠缠的二三事之类。
“好吧,既然你这么选择。”白兔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看着达成共识的两人远去。
树丛摇曳间,能听见些少女好奇的疑问,从变大变小的蛋糕,到高高的帽子。
“……疯帽子先生,你是不是其实不讨厌白兔?”问了乱七八糟的事情后,少女指向了最关心的事情。
“你为什么这么想?”粉发的疯帽子压了压头发,顿了下才反问。
“因为……你和他说话的时候,眼里都在发光哦。”她直言不讳道,“好像很高兴呢,可你说了很多刻薄的话,这是为什么?”
“这样吗。”疯帽子轻笑了一声,给了个似是而非的回答,“他是红皇后的人,我是白皇后那边的,本来就不该关系好。”
“那你就这样一直瞒着他?”少女是真觉得这样很难理解。“吵架不会促进感情的。”
“这个话题可真不浪漫。”疯帽子叹气,挥了挥手杖,“如果你走过那条河没有被水沾湿衣角,我就告诉你答案。”
潺潺的流水隐没在高高的杂草里,近了才看得清模样。不算宽也不窄的河流上漂浮着人面面具,苍白中带着令人不适的诡异。莹绿色的微光点缀其间,仿佛梦里的景色。
“走过去就行了嘛?”少女知道那面具就是道路,她没有选择,只能鼓起勇气,搏上一搏。
提起裙摆,后退几步,助跑加速,稳住重心,接连几下,她就顺利地到达了对岸。可惜某一刹没能捉住衣角,还是沾湿了。
“你输了。”疯帽子笑眯眯的,“好了,我们该去见陛下了。”
没能达成目的的少女有些失望,但很快眼前的场景就颠覆了她的想象。
巨大的白色宫殿嘉立在雪白的地面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柔和的白、惨淡的白、清透的白、华贵的白……宛如一丝污泥都不能玷污的地方,干净得让人心慌。
而在这层层叠叠的白色簇拥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款款而来。那人穿着复古式的裙子,细密精致的蕾丝边铺在裙角,繁复的缎带与绣花交相辉映,亮晶晶的宝石藏在其中,一眼就能看出其尊贵身份。
这个戴着白手套、白王冠,穿白裙的人站在了她面前。
“噗嗤,咳,我不是故意的。”忍不住笑出声来后,少女努力辩解,却不敢多看那人一眼,怕自己再度破功。
嘿,谁能想到呢,全身都是白色的白皇后,皮肤居然是巧克力色的。
即使那双金色的眼睛再有威严,也不能掩盖面前这人的肤色啊。
安玛斯维持着姿态,瞥了眼憋不住笑的客人和表情微变的温纶,又想起在隔壁扮演盛气凌人红皇后的夏元,只觉得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他只想打人。
第10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