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听说,学长们其实只会在学校停留一段时间,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夏元停下了动作,把眼镜戴好,语气平稳,“不可能一直和我们纠缠下去,我猜测他们能给我们最长的时间,大概是七天。其实我也赌了一把,如果这个时间不行,我会考虑缩减。万幸运气不错,他们给了七天。”

他扫了眼教室里的人,浅紫色的眼眸仿佛没把任何人看进去,空空荡荡带着无奈:“但也只有七天了。”

“这七天,我们只能自救,剩下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一向智珠在握的夏元,淡淡地给出了无计可施的回答。

安玛斯明白他说得对,此刻他们除了多出时间,一切和原来并无太大不同,要想在短短七天内靠自己提升实力,然后一举胜过经验丰富的二年级,根本是痴人说梦。

现在的情况,不过是死刑改为死缓,又很快就要被送上刑场罢了。

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暗金的眼眸藏在头发的阴影下,有些如同无机物的黯淡,没有以往热烈的明亮光彩。

其他人脸色也不好,教室内仿佛有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一层一层将所有人的心带入不甘又无措的风雨中,不断被各种情绪敲打。

“这样不行。”

令人惊讶的是,第一个说话的是之前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温纶。

“你想说什么?”安玛斯冷淡地瞥过一眼。

他早知道这家伙比赛时悄悄跑到敌方,一副要投敌的姿态,但因为这人向来只在星斗面前做表面功夫,和其他人关系没那么好,他也懒得管。此刻对于温纶第一个发言除了有些讶异,就只有“这小子该不会说出投入敌方阵营之类的主意吧”的戒备。

“只有一个两个人获得胜利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得取得大部分的胜利。”温纶并不在意安玛斯和夏元他们若有若无的排斥,难得严肃表情,认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不这样做的话是不不行的,那不是胜利。”

“你什么意思?”有人按捺不住。

“听不懂吗?”温纶挑了挑眉,解释一遍,“不能取得大部分的胜利的话,我们就是输家。成为输家的话,星斗就不会回来了。”

从某种意义上脑回路和温纶能连接上的杨语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星斗之所以选择二年级,不仅是因为二年级那边的实力更强,而且他一贯表现得只会把强者看在眼里,过于弱小的家伙似乎不能在他心中留下痕迹。

和星斗有过一些接触的杨语他们再清楚不过,星斗望着的从来不是他身后的事物,他只会看向更高的地方。

这次比赛如果他们再输,就会被星斗打上失败者的标签,绝不会愿意再回到他们中来。

以星斗的能力加上学长们帮忙,说不定之后他真的不会再回来,变成彻底的另一方,产生的交集也会慢慢减少。

“那个背叛者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有人也理解了温纶想表达的意思,赤红着眼睛,愤怒地说,“他不是已经主动放弃,凭什么我们还要为了他回来而努力。”

“就是说啊,明明是他自己不愿意和我们一起,我们为什么还得凑上去帮他。”

“那家伙根本不把我们当做他的同伴同学,做出那样的事情,还想回来吗?!”

“温纶你不要以个人感情行事好吗?为了一个叛徒不值得。”

仿佛打开了什么从得知星斗背叛开始就一直隐藏着的魔盒,众人义愤填膺地批判着、唾骂着那个已经不在这个地方的人,像是要顺着这股群情激奋的情绪把所有的压抑发泄出去。

安玛斯和夏元看着其他人喋喋不休说起来,一个冷下脸,一个冷笑两声,刚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人抢先一步。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要自己输掉这场比赛,然后乖乖退出偶像科?”杨语早已从胳膊中抬起头,望着情绪激动的同学们,忍不住皱眉,厉声问道。

“……”一想到二年级学生的实力,他们沉默下来。半晌有人不满道:“就算我们赢了,和那个背叛者也一点关系也没有,难不成还要请他回来?”

“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么说,这次能重新再来的机会,全是我给你们挣来的?”夏元抬了下眼镜,目光凌厉地看过去,“和某个人的行为没有一点关系,是吗?”

被他注视的那人有些畏惧,却还是挺直胸膛:“这不过是巧合,他算什么,学长们怎么可能因为他延长时间,肯定是班导帮忙的。”

这个猜测其实也是夏元暗地里的想法,可他这时不可能同意这个观点,只挂上嘲讽的笑容:“你有什么证据呢?二年级生当面说是因为星斗,你说是因为班导,那么证据呢?你给不出证据就准备空白无凭给人下套吗?”

“你!”那人当然不会有证据,可他并不慌张,转而开始攻击夏元的立场,“你现在只是在拉偏架,会这么包庇星斗,只不过你们之前比赛里走得近,关系好罢了!要是这里其他人这么做,你根本不会说这样的话。”

“是又如何?”夏元丝毫不反驳,“难不成我要偏向你?你那实力,真的能被二年级看上?”

被说中最在意的事情,那人终于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就要过来好好“交流”。

夏元避都懒得避,站在原地扬起下巴,好不嚣张。

其他人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几个拉着那人劝架,几个站在夏元面前挡着,也劝夏元别再说了。

“都给我冷静点!”巨大的声响压过了嘈杂的争辩,被狠狠敲击的铁锣在空中震颤。

气势汹汹的高大少年沉着脸,刀子一般的眼神割过卷入争端的两方,厉呵:“如果想就这样吵到输,你们不如现在就退出偶像科!”

被那气势一镇,劝架和打架的两方气焰都熄灭了,肉眼可见地怂了下来。

所有人噤若寒蝉,听安玛斯说话。

被众多视线瞅着的安玛斯倍感头疼地按了下太阳穴,才压下火气:“我知道大家输了心里不好受,都窝着一团火,都想找点事情发泄。但这样无意义的争吵没有用,在哪里跌倒,不在哪里重新站起来的话,是不会忘记曾经摔倒的痛苦的。”

“温纶说得对,我们这次必须获得真正的胜利。不止是为了把背弃者带回来让他清楚背叛的下场,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白发黑皮的少年伸出手,重重地锤击了下自己的胸口,眼里像燃着光,掷地有声:“不能获得足以掩盖这份不甘不屈的胜利,这份痛楚是不会消除的!我们一定要赢,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胜利,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胜利!”

话毕,全场一片寂静。

半晌才有人吸了吸鼻子,有人忍不住抹了抹眼角,有人捏紧拳头。

容易热血上头的少年们愿意暂时放下那些纠葛、那些争辩,眼眶发红,带着鼻声为了同一个目标,齐声应和道:“要胜利!一定要赢!”

“……看样子,不需要你出场了。”在教室外,宫光希嘴角挂笑,偏头对特意过来的封雪松道。

封雪松不紧不慢地松了松袖口,语气平淡:“他们本就不是那么脆弱的孩子。”

骗谁呢,到底是哪个自告奋勇说给学生们做点思想教育然后匆匆赶来的。

心下调侃同僚的宫光希面上笑意不改:“也是,看来我们教导得还算不错。”

对他这往脸上贴金的行为,封雪松无话可说,转移话题:“所以你来的话,意思是准备都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