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初见的是今时纷乱,想必她还会在凡间多停留几年看个热闹。

蒋事珖有些发怔,望着少女笑视尤其晶亮的黑眸,长指屈动了下,终于低声道:“地牢里,你曾对我说过有一女子……”

沈盈息愣了下,反应过来露出抱歉的笑容:“啊,那个,是我骗你的。”

她的想法很简单,他在地牢里无所依托会死,不如给他留个念想让他不能死。

现在他出来了,命保住了,还有了新的追求,想必不会再轻易受死。

那么所谓殉情女子的谎言也就过了时效性,不如扯破了,免得蒋事珖心心念念。

“抱歉,但你想必也不是很在意的吧?”少女理所应当地道,“听说你蒋廷尉的心最硬,应该不是真为一个女子才活下来的。”

心最硬的蒋廷尉猛地收起手掌,握成拳。

箭袖下的小臂肌肉绷起,眉眼彻底垂了下去,薄唇紧紧抿着,几乎抿出了一条直线。

沈盈息看他脸色很冷,心内觉得他有些麻烦,面上只好敷衍安慰道:“好啦,事急使然啊,你活下来就很好嘛。和哥哥去忙你们的大业咯,这点小事就别放在心上了。”

蒋事珖兀地从抿紧的薄唇里泄出一声笑。

“小事……”他冷笑着,“小事。”

冷面锐眸的男人重重地看了眼少女,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沈盈息又躺了回去,半晌,肚子饿了,阿仓走了进来,她便说了句:“有吃的吗?”

阿仓点点头,他忍不住多看了眼少女,确认她真的好好地活着,才抿唇露出这么多天来第一个笑容:“家主稍等。”

沈盈息点头,因为生病而不能走动,以至于脸上露出浅淡的无聊。

无聊得她看见端着粥走进来的阿仓,和他身后跟着的沉静的纪和致时,都能好心地对他们笑了笑。

第055章 第 55 章

第55章

阿仓扶起沈盈息, 正端过碗要服侍,蒋事珖又站在门外, 隔着门帘冷声道:“仓侍卫。”

沈盈息对阿仓眨了眨眼, 眼神带着几分询问。

阿仓轻声道:“我们这几日都在等京中消息,此时想必到了。”

“行,”沈盈息收回视线, 伸出手要自己端过粥碗。

“……”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掌探过来,接走了阿仓手里的碗。

沈盈息手指微顿,“阿仓, 你先出去。”

阿仓看了眼脸色微冷的家主,又看了看端碗垂眸的纪大夫,踌躇一会儿,对少女抱愧道:“家主,属下尽快回来。”

沈盈息喉里冷哼一声, 没再表示。

这是她放行的信号, 阿仓立刻明悟, 抿唇只得离去。

门帘掀起又落下, 晃动的竹帘遮住了屋外涌进的阳光,只留了些微细碎的光影淌在地上明灭。

“当啷”瓷勺磕在碗沿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沈盈息别过脸,躲开男人送至唇边的一勺温粥。

室内光影半明半昧, 窗边的光斑被纪和致宽阔的后背挡住。

近在咫尺的两人眼前都瞧不见什么明亮,只能在昏昧里感受彼此清浅呼吸与愈渐加深的香气。

少女清甜暖香与青年冷苦药香渐渐交错,沉默里只觉得这混合的冷暖香气直往口鼻里钻,侵略和柔和并存, 抓心地难捱。

“……不要欺负自己。”

寂静之中, 纪和致低沉温和的嗓音宛若落入静水的小石子,打破表面的平静, 投下一圈圈涟漪。

沈盈息撩起垂下的眼帘,看了男人一眼。

这一记眼光极冷情,比看陌生人的眼神还不如。

纪和致微微笑着,捏住勺柄的手指紧得发白,“事急从权,先养好身子存点力气,然后……再恨某罢。”

“恨你?”少女嗤笑,后倚着床头,抬起下颌蔑然看着俊美青年:“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纪和致寂寞一笑:“凭君做主了。”

他捏着勺柄往前递了递,“特意煮的药膳,不喝这个的话,得喝添了黄连的药汁了。”

说罢,果然见少女蹙起眉心,嫌弃地噫了声,“黄连……那苦得要命的东西也敢给我喝?”

“没敢,”纪和致勾唇,眉眼清和:“暂且没敢。”

沈盈息轻轻瞪了他一眼,“你真敢?”

青年的勺柄又进了一寸,薄唇微启,语调温柔:“自是不敢。”

她讨厌有苦味的东西。

沈盈息垂眼,望着唇边的药粥,热粥的香气不断扑进鼻中,一连儿引起空荡了数日的胃府的反抗。

肚子有一瞬的痉挛,饿得紧了,再坚持不吃真的是自虐了。

“……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