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没?过半晌,黑衣人却陡然听到一道?不辨意味的话语。

“十?七,你跟随于朕身边已有数十?年?,且说说,你觉得这江子濯,究竟如何?”

黑衣人哪里敢多?言,一时间支支吾吾,竟一句话都不敢说出口。

半晌,商泓礼却笑了,男人的笑意多?了几?分深远的欣赏与占有欲,他?低声喃喃道?:“朕年?少与他?相识,同于战场厮杀,当时朕便惊觉他?才华横溢、手段不俗,如今,再?听渡生寨之事,却仍觉他?恍若神子下凡、算无遗漏。”

“你说,此间事罢,朕若是?以半壁江山许之皇后之位,他?可会愿意?”

这话问得实在怪异,简直恍若深闺怨夫。

黑衣人拭了拭汗水,半晌,带上?几?分试探意味道?:“回禀陛下,臣以为若江丞相知晓此事,必定感念圣恩,当即应下!”

商泓礼却沉默着?摇了摇头,好半晌苦笑道?:“罢了,朕怎么昏了头来问你。”

“他?只会觉得朕是?在侮辱他?。”

人总会在不同年?龄段为年?少出格之事抱憾终身,譬如他?,商泓礼不止一次想过,若他?当年?并未犯下孟浪之过,于不恰当的时刻表白?心意、谨遵君子礼法,那敏感的少年?如今是?否会多?看他?一眼?

天边的乌云遮蔽了月光,连带着?也为男人的面容蒙上?一层阴晦不明的黑纱。

商泓礼想,他?着实不该沉湎于过去。

毕竟,他?是?天下的君主,想要什么,本?就该是?从心所欲。

想到此,他?又难免记起晚间那患有眼疾的男人朝他露出的笑容。

温和?、雅淡、甚至带着?几?分足以叫人掌控的...脆弱。

难怪一个区区江飞白都能哄骗于他?。

连带着他当时都恍神了一瞬,恨不得以己身替代那小畜生,充作他?全部的依靠才好。

商泓礼单单只是?这般想着?,整个人便控制不住地生出几?分兴奋与狂热之感。

往昔那人待他?的冷淡与疏远,一幕幕、一篇篇都扭曲地幻化作今日那一道?温浅、清美的笑意。

商泓礼知道?自?己卑劣、无耻、下流,他?骂江飞白?是?畜生,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也是?他?今日忍耐下来的缘故。

他?太想与江让两情相悦了,哪怕只是?一场时长有限的镜花水月。

商泓礼今日看得明白?,江让只怕是?被哄骗着?对那小畜生动心了,那小畜生定然不敢对他?表露真名,是?以才用周予白?这个假名来诓骗他?。

这些年?间江让碰了不少美人伎子,商泓礼缘何不曾真正发怒过?究其原因便是?,他?明白?那人从未对他?们走?心过。

那些鲜嫩的肉.体对于江让来说,与品尝一道?菜食无疑。

商泓礼虽多?少有些醋意,却也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太狠、管得太过。

世间男子多?是?三妻四?妾,那些玩意儿甚至算不上?妾,自?然无法叫他?生出危机来。

至多?见那人放纵太过,他?才会不轻不重地敲打一番。

这是?商泓礼第一次见到江让喜爱一人的模样。

虽只是?匆匆一瞥,他?却能感受到那人对‘周予白?’隐约而自?然的依恋、亲密。

原来,那样如竹枝般坚韧温淡的谦谦君子,竟也会在所爱之人面前坦然露出脆弱、柔软、叫人措手不及的爱意神态来。

商泓礼嫉妒得眼睛都快红了,恨不得今夜便以身代之。

当然,他?到底还尚存几?分理智,知晓此事还得谋划一番,在此之前,他?得先仔细观察那二人的相处模式,将其镌刻入骨,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替代了那人。

...

江飞白?并不喜欢那位雨夜来客。

事实上?只要是?任何想要介入他?和?江让二人世界的人,他?都不会喜欢。

但那罗远实在是?个有本?事的人物。

第二日,还未等江飞白?主动提起离开之事,对方便叹着?气,一副被命运逼至绝路的苦命人一般朝着?他?们诉苦。

罗远说自?己先前只是?个老老实实的医师,因遭遇山匪抢劫,家中被洗劫一空,可怜他?家中还有一位重病、等着?用药的娘子,他?与娘子感情甚笃,实在见不得心爱之人遭受痛苦,听说山阴村周边有些稀罕的草药,于是?咬咬牙便闯了进来。

只是?,还未等他?采到草药,便被那毒瘴险些毒倒了,若非江让与江飞白?心善收留,他?只怕挺不过当晚。

男人说得诚恳,一副感激的恨不得跪下的模样。

江飞白?本?也因江让的眼疾苦恼,闻言自?然代入了几?分,不由得便放松了警惕。

眼见青年?动摇了,那罗远又抛出了第二条叫他?们无法抗拒的条件。

男人表示自?己有丰富的医治眼疾的经验。

因着?娘子病重需要很多?的草药,他?需要继续借住在两人家中,作为报酬,他?能够为江让医治眼睛。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简直戳到了江飞白?的心窝子。

江飞白?十?分不舍如今幸福的时日,可他?见过太多?次江让失落不已地抚摸眼睛的模样了,偏偏男人还要避着?他?,如此一来,青年?心中便愈发酸涩疼痛起来。

江飞白?到底经历的世界不够多?,骨子里还留着?几?分纯挚的、属于和?平社会的踪影。

他?只知道?,喜欢一个人,便要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爱他?所爱、想他?所想。

爱并非一味的占有,更多?的,是?一种怦然心动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