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乔允南躺在苍白的病床上,浓黑的睫毛紧闭着,脸色惨白,他整个人几近透明,毫无颜色,唯一亮眼的,只有颊侧那簇由青年亲自纹上的紫色鸢尾花。
两人到底结婚多年,乔允南又是他的初恋,如今对方这样一副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模样,江让心中到底不?是滋味。
青年最后还是答应留下陪床了。
因为打算离开S市,打算将?公司迁出去,江让的时?间也不?算充裕,他只连着两天勉强抽出时?间陪了一会儿便走了。
第?三天,也就是最后一天,风尘仆仆的、穿着黑色西装的斯文青年居高临下地站在病床边,他方才打完一个商务电话?,额头还有些?抽痛。
江让轻轻按了按太阳穴,他漂亮的桃花眼轻垂着看向床榻上的安静的男人,声音很?轻,像是一阵即将?被吹散的风一般。
他道:“对不?起,是我毁约了,我做不?到、也无法做到遵守永远爱你的誓约。”
“乔允南,好好活下去,以后...就不?要?见面了。”
青年说完这句话?,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了多年前尚且青涩、孤勇、满腔赤诚的他认真扣住爱人的手腕,少年一字一句认真道:“乔允南,我爱你、只爱你,哪怕全世界都反对,我也会一直爱你,直到我再也没有力气牵住你的手。”
江让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颇有几分自嘲的想?,他到底还是放开了他的手。
多年前深爱着乔允南的他大约没想?过,最后一个反对的人,竟是他自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注】
房门静悄悄地合上,床榻上的男人慢慢睁开无神?的、黑湿的眼眸。
他浑身都宛如没有骨头一般瘫软在床上,眼泪一寸寸濡湿鬓边乌黑的卷发,口中喃喃:“怎么可能呢。”
是啊,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再也不?见呢?
哪怕是换张脸、哪怕是以陌生的身份,他都要?回?到丈夫的身边。
誓约既然说出来了,就要?永远生效啊。
他会如他曾经在婚礼上发过的誓一般,永远爱他。
乔允南愿意嫁给江让为妻,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穷、疾病、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他都愿意对他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他,直至死亡。
...
江让恍惚回?神?的时?候,眼前小狗似的青年已经慌张跪在他的腿侧了。
陈沐白洁白生晕的脸颊贴在青年小腿侧的西装裤上,怯怯地抬头道:“主人,您不?舒服吗?需要?发泄吗?”
“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他说着,浓黑的眼睫颤得厉害,脸颊通红,耳畔的发丝许是留的有些?长了,泛着几分浅浅的卷,很?漂亮。
江让微微呼气,凝神?片刻,才挥了挥手,疲倦道:“起来吧,我现在没兴趣,你今天早点下班吧,蓉蓉那边不?是有个家长会要?开吗?”
陈沐白眼眸暗了片刻,随后才慢慢起身,他声线轻柔,仿若一位贤妻良母般温顺道:“好,那我今天提前点走,江先生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家提前准备。”
是了,陈沐白自被救出地下室后,便在医院中接受治疗,大半年后才算是走出了心理阴影。
但?他还是惧怕生人,严重甚至会尖叫,生活一度无法自理,一天到晚只知道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只有在见到江让的时?候,青年才会安静温顺下来,乖巧接受治疗。
医生也建议江让多去见见他,给予他安全感。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自然而然地再次滚上了床。
不?过江让这次真不?是半推半就的,他甚至想?过与陈沐白完全脱离那种畸形的情?感关系,可陈沐白却?哭得肝肠寸断,甚至买了个狭小的狗笼,将?自己锁在家里,死活不?肯离开青年。
江让实在没办法,只能留下他。
只是谈宽那边醋劲大得很?,时?常阴阳怪气江让是不?是想?享齐人之福。
但?男人说归说,行为举止却?还是又争又抢,时?常将?青年勾得流连忘返。
光是逼婚,今年就逼了得有五、六次。
江让是真怕了,也完全没有勇气再度步入婚姻,便一直避而不?答。
三个人就一直这么熬着。
江让最终只是摆了摆手,没有回?复青年期待的问话?。
眼见对方明亮的眼眸一瞬间暗淡下来,清纯漂亮的面颊上浑然一副可怜失落的模样,青年最后还是动了动嘴唇,温和道:“小陈,今晚我就不?回?家家吃了,项目这边到尾声了,可能会比较晚,你不?用等我。”
大约是听出江让晚上会回?家的意思,陈沐白最后是带着几分雀跃离开的。
几乎在青年离开的瞬间,江让便阴沉下眉目,拨了个电话?。
“嘟嘟嘟”
这个梦实在叫他心慌,他一定要?确定,乔允南还在精神?病院里。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谈宽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大约是心情?很?好的模样:“呦,我们?江总终于?有空想?起我来了?”
江让没心思和他贫嘴,揉了揉眉心道:“谈宽,我没空跟你贫嘴,我打电话?给你是想?问一件事。”
大约是听出青年的情?绪不?太好,谈宽也认真起来:“你说。”
江让道:“S市精神?病院那边盯着的人传消息了没有?乔允南他.......没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