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成是个十分懂得?克制的人,工作时更是冷静严肃。

男人对待自己?的要求非常高,高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相同的,他对待手下的职工也十分不留情面,连江让偶尔都得?挨训。

少年其实?反而?对这样的情况更加适应,毕竟仔细说来,他与段玉成相处不多,甚至称得?上不熟。

即便是答应了和对方在一起,两人的相处模式也更类似于上下级。

当然?,这只是江让单方面的感觉。

而?段玉成似乎也察觉到?了,于是,男人也试图做出改变。

他带着少年一起约会、用餐,送花、送配饰,更重要的,是关于开发平溪的计划,已经正式提上日程。

男人的讨好几?乎摆在明面上,可江让除却对平溪计划十分关注,其余都只是平静而?顺从地接受。

两人白日里是疏远的上下级关系,晚上虽然?睡在同一张床上,却也只是同床异梦。

段玉成其实?心里明白,骨子里清高冷淡的少年不会那么轻易的接受他。

可实?在没办法了,他和段文哲早已将所有的路都走?死了。

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漫漫的时间?,男人想,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他可以等,等到?江让慢慢心甘情愿地接受他的那一天。

夜幕深深,随着一阵汽车鸣笛声响起后,低调奢贵的黑色轿车缓缓停稳在庭院中。

院内的仆人恭敬地拉开车门,车内一身定制西装的男人晚间?似乎饮下不少酒液,俊厉的面上显出几?分冷感的潮红。

他微微起身,缓步朝着亮着灯的棕灰别?墅走?去。

段玉成稍显狭长的黑眸定定看了眼二楼主卧透过纱帘隐约显出的光点,面色柔缓了几?分。

男人走?入大厅,一边脱下烟酒气息的外套,一边侧首平声询问仆人道:“阿让今天回来的早,做了什么,晚饭用餐量怎么样?”

仆人在一旁垂着头,恭敬道:“小江先生?今天回来一直在书房,我们不敢进?去打扰,晚餐用量不多,似乎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饭菜就?撤下去了。”

段玉成淡淡的嗯了一声,嘱咐道:“他最近胃口都不太好,饭菜不用按照我的口味来,多添一些辣口......”

说着,他又迟疑了一瞬:“也不能太辛辣,最近阿让饮食不规律,以免胃部负担太重,你们平时多看着些......”

仆人连连应是。

段玉成慢慢呼出一口气,走?上楼梯,越是靠近主卧,脚步便越是放轻,可最后,在即将推门而?入的一瞬间?,他顿住了。

男人垂下英俊的眉眼,抬起手臂嗅了嗅身上的气味,脚下微转,进?了客卧的浴室。

等他再走?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然?换了一身白色的浴衣,乌黑的短发半干半湿,一瞬间?,比起平日里严肃冷淡的形象,多了几?分亲近的生?活气息。

他动?作很轻地推开房门,眼神下意识地往房间?内的床榻上扫去。

此时的江让正捧着一本书靠在枕边看着,他看得?很是认真,橙黄的灯光如秋日流动?的河流,一半落在少年人美丽曲线的眉骨处缓缓流淌。

或许是察觉到?了细微的动?静,他蹙眉抬头看了过来,黑郁郁的眸中落了一层橙黄的光斑,那层薄白的眼皮微颤,好半晌,少年动?了动?唇,轻声道:“回来了。”

明明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段玉成却呼吸微窒,甚至隐约从中品尝出了星点的甜意。

男人动?了动?喉结,低声道:“嗯,回来了。”

他走?了几?步,坐在床塌的另一边。

可段玉成的手仅仅是刚触到?被子,少年便合上了书本,放至一旁的床头柜上摆好,躺下背过身盖上被子,欲盖弥彰道:“有点困,我先睡了。”

段玉成没有说话,灯光坠落在他的发顶,打出阴阴的湿意。

他明白江让的意思。

喜欢一个人总是敏感的,少年刻意埋藏的冷淡、逃避、不喜、厌恶,每一寸都能被男人全盘感应到?。

段玉成闭了闭眼,胸口沉闷的压抑令他勉强地牵起唇角。

可今晚,他显然?不想继续吞声忍气了。

段玉成沉进?冰冷的被褥中,有力的手臂慢慢环过江让柔韧的腰身。

几?乎在那一瞬间?,少年浑身一僵,身体下意识的反射条件是远离,江让坐起身,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嘴唇抿得?很紧,黑漆漆的眸中尽是陌生?的防备。

他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段玉成手指微微收紧,银色的戒指卡在关节处,欲落未落。

男人棕色的眸中隐约割裂着雾蒙蒙的冷色,他紧紧盯着少年半晌,忽地意有所指道:“阿让,我们是情侣。”

江让垂眸,凌乱的短发扎在他薄红的、透着隐隐青筋的眼窝,这让少年看上去像是泼上水红颜料的碎玻璃。

他轻声道:“是。”

段玉成继续道:“阿让,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太紧张了,我们可以慢慢来,不着急,你不愿意,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只是,我希望你能稍微注意一下和别?人交往的尺度。”

江让一瞬间?心口微沉,他咬牙,眉色与语调中都带了几?分郁色道:“段玉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觉我在公?司里和谁交往过密。”

段玉成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指节处的银色戒指磨得?皮肤微微发红,他并未将戒指取下,而?是细细摩挲着戒指上细小的咬.痕,像是在抚摸自己?跃跃跳动?的心脏。

他道:“阿让,你和那个新来的实?习生?走?得?很近,我会吃醋。”

江让垂眼,额角的碎发像是春日树枝下垂的枝叶,他思索半晌,方才蹙眉道:“你误会了,他是刚来的,只是请教了我几?个问题。”

段玉成其实?想说,为什么他不请教别?人,只请教你,为什么你要对他笑得?那么开心...为什么,你从来不对我笑。

他想了很多,却什么都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