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其中一个黄毛喝得满脸通红,他张口?粗鲁地咬了口?烤串,小眼睛眯着对青年道:“弟兄们其实都挺好奇的, 你跟班长到底在一起没有?怎么人?对你天天那么冷淡呢?我看?小胖前段时间谈了个,那可真是天雷勾、勾什么、巫山什么雨来着......诶,总之没过多?久就滚一张床上?了!”
“蠢蛋,”黄毛旁边的人?不客气地一巴掌扇上?他肩膀,讥笑道:“那叫天雷勾地火、共赴巫山云雨!”
“对对对!”
黄毛又灌了口?酒,笑嘻嘻对一旁面不改色的向天明道:“老大,别?的不说,光是咱学校暗恋班长的就有好大一把了,就说那程洪,一天到晚的换着法子地想去勾搭班长。”
“你别?说,就咱江学霸那斯文冷淡的小模样,确实招人?稀罕,日后指定是个大学生。老大,要我说啊,你们要是已经在一起了,就别?老藏着掖着了,别?回头给人?家?勾走?了。我听说班长那家?里头还有个早就定下的等郎弟.......”
黄毛已经有些醉了,还想说什么,旁边有人?约莫是看?到向天明黑下来的脸色,立马有眼色地给了黄毛一巴掌:“你小子瞎嚷嚷什么呢?那向哥和班长指定是一对啊,就班长那专心学习的模样,身边除了向哥,还能看?上?谁?”
向天明没吭声,只是捏着塑料杯的手背无端鼓起夸张的青筋。
好半晌,他仰头将冒着气泡的啤酒一口?灌下,塑料杯被略显粗糙、疤痕不少?的手指用力捏成一圈,随意丢弃在一旁。
向天明呼了一口?气,不在江让身畔的时候,肤色黝黑的青年浑然像是只完全展露锋锐爪牙的野狼,他抬了一下下颌,并未回答黄毛的问题,反倒是对一畔的小胖忽地问了个不相干的话题:“小胖,谈了?”
小胖一愣,赶忙讨好地点了点头。
不讨好不行啊,向天明家?里头有钱众所周知,除此之外,打架斗殴也?样样在行,是德天中学学生里头名副其实的老大。上?次有群社会混混来挑事,估计是恰好吓着了出校买用品的江让,就那一次,向天明活活给人?家?一拳干.进了诊所。
就是这样了,当时的向天明还要避开?江让才?动手,生怕吓着那宝贝疙瘩。
思及此,小胖脸上?笑得愈发讨好了。
“向哥,有事儿你说。”
向天明只是皱了皱眉,好半晌,他敲了敲桌子,问道:“你跟你那对象是怎么在一起的?”
小胖立刻明白?了,赶忙道:“向哥,我懂你的意思。追人?就那几个关键的点儿,送花啊、情书啊,送点儿人?缺的东西表明心意,最?近镇上?不是引了个啥黑白?投影仪,城东那块儿还特意摆了个电影院呢,好多?小情侣都去看?过。”
眼见向天明感兴趣了,小胖语速都不自觉加快了几分:“那会儿我也?就是在电影院里头追到我那对象。向哥,你想啊,进了那电影院,小灯全灭,乌漆嘛黑的,这会儿屏幕上?要是再蹦出个鬼啊怪的,人?不得吓得钻你怀里啊?”
小胖说的得意,旁边有人忍不住道:“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点本事啊,学到了,学到了。”
一旁的向天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说到底,他还是有几分意动了。
别?的不说,和江让单独两人相处对他来说当真是极大的诱惑。
毕竟江让平日里一天到晚都埋头苦学,不说在班上?,两人?甚至还是住在一个宿舍里头的,偶尔遇上?少?年刷题刷得晚了,两人?更是连一句话都没得说。
向天明简直是有苦难言。
其实,随着青春期的到来,江让和向天明的身形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江让平日里不干什么重活,日日捧着书卷,被养得斯斯文文、削瘦挺拔。而向天明就不一样了,向家?父母见逼他读不进书,平日里也?没少?赶着他干活,向天明本身也?力气大,十四五岁时就壮得跟牛犊似的。
在乡下,力气小的人?容易吃亏,也?正因此,向天明见到江让被人?欺负了、还手打不过的时候,脑子火一冲,当即帮着少?年将人?揍翻在地。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向天明和江让的关系才?缓和了下来。
向天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江让的,或许是某一次少?年善心大发帮他上?药、或许是偶尔见他挠头骚耳写不出作?业,将自己的作?业递给他抄的时候.......
总之,向天明能说出太多?太多?动心的时刻。
它们像是夏日被摇得发涨的气泡水,只需主人?轻轻一拧,便能彻底爆裂四溅开?来。
向天明不是没向江让表白?过,可结果无一都是失败。
少?年不拒绝他的靠近,却冷淡而直接地拒绝他的爱意。
甚至,若是他全然不顾地缠着,得到的便会是江让愈发冰冷厌恶的眼神。
向天明什么都无所谓,哪怕江让揍他一顿都好,他最?怕的是无声的冷暴力。
被江让遗忘、漠视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向天明来说,都像烧得滚烫的刀子插.进心脏,疼得他整个人?都像是在燃烧、抽搐。
也?正是因为怕了,向天明才?会这般死?命地忍着,不敢随意打扰少?年。
不过还好,或许到底是受不少?了向天明的恩惠,江让现在的态度比之从?前倒是软化了许多?。
人?就是这样,那人?不给好脸色还好,若是对方退了一步、给出几分好意,便难免开?始浮想联翩、胡思乱想,甚至是主动进攻、侵略。
向天明喝了不少?啤酒,虽然度数不高,到底还是有些上?脸。
回校之前,他特意重新拿了瓶葡萄汁灌下去,衣裳也?是左拍右拍,生怕沾了什么不好闻的气温。
...
推开?寝室门的时候,略显暗淡的白?炽灯光线铺面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独属于少?年身上?清淡的香皂气息。
天已经黑下来了,今晚不上?晚自习,江让便坐在那狭小的书桌前,开?着盏小灯,认认真真地执笔写着什么。
灯光下的少?年只穿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色衬衫,脊骨微微凸起小块,像是青竹的枝节,青葱又挺拔。
在向天明的角度,甚至还能看?见江让微微抿起的唇,粉红、水润,像是晨起时最?幼嫩的花苞。
向天明不自觉地眨了眨眼,身体?前倾,进门后随手关锁上?房门。
江让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少?年向来礼貌体?面,只是微微颔首,便又转回头继续专心写画。
向天明抿唇露出一个笑,灯光铺在他贴皮的发顶,又零散落入俊厉的五官罅隙之中。
他努力装作?自然,几步走?到江让身边,在注意到少?年解完了一道题、思绪未被打乱的时候,才?开?口?道:“江江,他们都还没回来吗?”
或许这句话实在无中生有,毕竟寝室里另外两人?因为回校当晚没有晚自习,向来都是第二天回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