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云泽峰实则是取自昆玉仙尊的一块灵骨幻化而成,所以可以这?般说?,整个云泽峰一花一草、一树一木,甚至脚踩的土地,都是属于昆玉仙尊,也都能全然被?他感受到?。
所以,云泽峰上的天气变化、气候变化,也便象征着谢灵奉的心情、脾性、情绪。
世?人无人不知,云泽峰终日温暖如春、雾气缭绕、犹如仙境。
如今晚这?般,大风雷电的气候实在少见。
大风吹得池水泛皱,水雾却弥散不断,如同某种欲盖弥彰蒙面遮羞的纱布。
青年玉白的额侧已然泛起微鼓的青筋,他如今已然背部紧贴池壁,控制不住的时候,整个人又渴又颤地往后躲。
可他早已避无可避。
最后,青年只得顺着潮动的浮水死死扣住池壁的边沿,那双修长的、因为练剑而略显粗糙的手掌绷得宛如下一瞬便要散开?骨架一般。
水雾蒙上青年身前的仙人面,谢灵奉近乎慈悲地垂眸看向他可怜又可爱的孩子。
一直到?江让额头浮起虚汗,整个人略显疲惫绵软地往身后靠,他才缓缓开?口、细细安抚,温柔的声?线如同某种古老?的咒术一般,响起的一瞬间,便能叫人心中生出无尽的信任。
屋外瞬间风停雷歇,只有屋内还在浅浅晃动的窗架显示着几分不同寻常。
“师尊,我没被?憋坏吧?”青年朦胧着眼笑?道,他生来英俊优越,现下分明?是信任仰望的姿态,却总显出几分懒懒的不羁来。
像是某种无意识的勾引。
昆玉仙尊面上含着浅淡的笑?容,他随意拿起池边搭着的白色浴布擦拭手掌,一举一动赏心悦目,见青年的视线避也不避地看着自己,便轻轻俯身,手指温柔地划过青年颊侧的水珠,克制地摩挲了两?下。
男人温和的姿态如同一位极受人尊重的师者,嘴唇轻轻张合,说?出的话无比正经却又总透着几分细微的奇异。
“没有,阿让很健康。”
得到?肯定,江让这?才伸了个懒腰,他笑?眯眯的,眼神往昆玉仙尊微微凌乱的腰腹看去。
青年本就有些混不吝,现下方才释放,整个云泽峰又只有他和师尊二人,便避也不避地嘻嘻道:“师尊会?不会?也难受?徒儿好像没怎么见到师尊自.渎呢。”
“说?起来,徒儿?昨日方才在那罗小少爷身上实践过,不如今日也让师尊见识指导一番?”
江让如此玩笑?说?着,只以为昆玉仙尊会同往常一般无奈地柔声劝导他,告诉他修仙之人不得纵情声色、需得学会克制抑色。
可今日却是有些不同的。
男人只是微微抬眸,蹙眉道:“胡闹。”
像是有些不悦,但青年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察觉到?一双温暖的臂膀轻轻捞起自己,随着上岸的动作,两?人周身的潮水便全然化作一阵轻盈的水雾,弥散在半空中。
随之扑上身的,是一件宽厚的衣衫。
江让抬头看着谢灵奉美好的下颌、影动的长睫,指节下意识如稚童般牵住长者胸前晃动的乌发,忍不住笑?道:“师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上来的。”
昆玉仙尊只是眉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男人动作缓和,将青年抱至沐浴池畔的星辰睡塌,玉色的指节开?始耐心细致地替那小徒儿?穿上衣物。
江让身上痒痒肉不少,谢灵奉动作温柔,因为过分轻缓,又避免不了时不时的触碰,是以青年便难以克制的一边闪躲、一边笑?得脸色红润。
他眼中含细泪,哈哈笑?得结巴道:“师、师尊,好痒、我、我自己来!”
昆玉仙尊却板起了脸,他像是一位再普通不过、心疼稚嫩孩童的母亲一般道:“阿让,多?大的人了,师尊替你穿衣裳还躲。”
江让无奈,只好忍着,两?人显然都习惯了如此相处的模式,都不觉的怪异。
青年也不再躲了,只是一边忍着笑?,一边又故作委屈皮道:“师尊说?便说?了,凶我做什么。”
谢灵奉垂眸细致地系上腰带,宽大的手掌顺着衣衫的褶皱轻轻抚过,复又坐在塌边,替青年理起衣领来。
他一边整理一边垂眼,长而浓的睫毛遮蔽住玄金的眸子,阴影落在眼睑处,如同一柄流萤小扇,男人温声?叹息道:“你啊,小时候便是这?般,就爱胡闹,一开?始身体不好,时常出浴池一会?儿?便会?受了凉,受了凉便又会?生病发热。”
江让半跪在塌上,听了这?话,当即不敢作乱了,只耐心等着男人理好衣衫,方才转到?谢灵奉的身后,讨巧似地替男人捶捶肩、捏捏背。
青年眨眼道:“师尊、我的好师尊,都怪我,是我不解您的心意。”
谢灵奉握住他的一只手,将青年带至身边,声?音轻而缓和道:“吾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习惯了。”
他们都知道这?个习惯是什么意思。
小时候的江让在人间受尽苦楚,吃不饱、穿不暖、沦为乞儿?,因为正逢荒年大旱,田中颗粒无收,小江让甚至险些被?人.肉贩子逮住作为两?脚羊卖进人市。
江让自以为的初见,其?实并非两?人真正的初见。
小江让也不是第一次盗走他的玉佩与身外钱财了。
谢灵奉行走人间时常变化相貌,小孩子或许实在被?饿得没法子了,第一次撞到?一身布衣、相貌普通的男人的时候,装作一副可怜模样,又是道歉又是哭鼻子。
待孩子走了,他一碰腰间,便忍不住无奈摇头笑?了笑?。
第一次,江让盗走了他的碎银。
第二次,男人幻化作一位秀气闺秀,那已然是时隔一年的时间了,小孩子比起之前变得更加枯瘦了,但那双骨碌碌的黑眸还是十分狡黠有神。
一样的套路,可这?第二次,却是谢灵奉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摸走自己的银两?。
男人甚至饶有兴致地跟了上去,想要看看这?小坏皮子得了碎银会?如何使?用,是胡吃海喝一顿,还是如何胡来。
出乎意料的是,脏兮兮的小江让将得来的钱财全部换做了药材,而那药材却全都给了破庙里另一位生了病的可怜乞儿?。
修仙之人凡事讲究仙缘,于是,当谢灵奉在第三次撞上这?死心眼的孩子时,终于扣住那双脏兮兮的、冰凉的小手。
只是另外一位小乞儿?最终没有撑过去,死在了残酷的冬日。
于是谢灵奉便将江让接入了太初宗。